他对方多病的不耐烦也少了些许。
李莲花认真地说:“能吃到阿诺做的饭菜,你挺幸运的。”
想当初他也是有幸体验过这份幸运的,只是他受不起这份幸运罢了。
他一个五感渐失的人,有时候看着汝鄢诺做的饭菜都会被吓一跳,简直惨不忍睹,他还神奇的吃出了齁咸与苦到极致的感觉……
“大哥大姐,你们别这么冷漠行不行,你们是我行走江湖的认识最先的朋友呢。”
李莲花抿了口茶,“哦。”
汝鄢诺点点头,“哦。”
方多病眨着大眼看着异口同声的两个人,放下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我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我爹希望我尚主,可我一点也不喜官场……”
汝鄢诺打断了:“官场除了算计多点和受限多了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她也没见得江湖好在哪,那些人,虚伪极了。
李莲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宁愿李莲花过着官场的生活,都不愿他让一次又一次的被欺骗、背叛、伤害。
“是啊,享尽荣华富贵,不比你穷得到我们这蹭饭好多了?”李莲花给汝鄢诺夹着藜蒿。
方多病尴尬的笑了笑,还是不认同地说:“这比起庙堂,我还是更适合江湖。”
李莲花:“那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的事。”
“百川院非要我破三个案子,才肯收我为刑探,咱们好不容易把灵山识童的案子给破了 ,我又答应了不许对外声张,你们倒好,都保住了名声,那我呢,我这还差三个案子呢。”方多病越说越委屈。
“谁让你答应了,他们丢了名声,又不是你丢。”汝鄢诺咬着肉说。
“?”方多病瞪大眼睛看着李莲花,这位姑娘够狠啊,竟然连自家男人打下的名声都能丢,厉害。
李莲花见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就知道他又不知道想哪去了。
“我可不是神医啊。”所以这个神医称呼对他来说有与无都一个样,“还有,你要闯江湖呢,你就自己去闯啊,没人拦你。”
方多病一脸认真说:“闯江湖要是有携手同行的伙伴多好啊。我看啊,你这老奸巨猾,我这武艺高强,不如我们合作一把, 一起行侠仗义吧。”
汝鄢诺吃饱,放下筷子看着方多病说道:“那我呢?”这小伙子没把她算进去?她就不能行侠仗义了?
他犹豫了下:“你轻松一点,负责站桩。”
汝鄢诺除了会点轻功,颜值倒是能与武林第一美人比一比,但不过有点悬,那可是才貌双绝的乔姑娘啊。
汝鄢诺无语:“总感觉你在敷衍我呢。”
李莲花拿出了一个新帕子给她,递给汝鄢诺,压着声音对她说:“热水给你备好了,去洗漱吧。”
“方多病啊,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山玩水,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就不合适我了,更何况她呢。”
李莲花盯着汝鄢诺离开的方向。
汝鄢诺的手上没有沾过一点血他是知道的,她第一次见死人时把自己吓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每次半夜都跑下来找他,折腾得他好几个晚上没睡好。
她曾经也是一点血腥都见不得的,她陪在自己身边的十年里倒也见怪不惊了。
……
“你在考虑考虑嘛,我若进不了百川院,我怎么对得起我师父呀。”方多病醉醺醺抓着李莲花。
“手给我放开啊。”李莲花嫌弃的说。
方多病举酒敬天,“师傅你一手建立的四顾门,百川院,我一定要为你撑起来的!”
“等等,你说你师傅是谁?”李莲花眉头轻轻一颦。
“剑神李相夷。”
方多病没坐稳,晃了下,李莲花扶了他一把。
他道晃了晃手:“没事。”
李莲花轻笑,“我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还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啊。”他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虽然这个少爷看着也不像是说谎的,但他确实没收过徒弟啊。
方多病轻轻说:“这事没人知道。”
李莲花似笑非笑:“是啊,我猜他本人也是不知道的。”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你不信是吧,在我十岁那年,我娘认回了小时丢失的弟弟,就是四顾门的副门主,单孤刀。”方多病起身边走边说道。
“单孤刀是你的舅舅?”
“是啊,我从小体弱多病,我娘怕我活不到成年,连大名都没给我取过,我娘不喜欢江湖,所以她不希望舅舅公开这层关系。”方多病陷入了回忆。
“舅舅想偷偷教我武功,但我身子骨太弱,连剑都拿不住,舅舅总骂我没用。李相夷和我说,这把剑太沉了,不适合,给了我一把木剑,说若我用木剑练好百招基础剑式,他定收我为徒。”
方多病重新坐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沉重,“如今我终于站起来了,可以握紧手中这把剑了,可他却已经不在了……”
他仰头饮酒,声音有些低沉:“像我师傅这样清风霁月的人,你是不会明白的。”
李莲花望着他,感慨万千,原来是你,这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这武艺还可以,不算给你舅舅丢人,只是有些事你也没必要记那么清楚,他既然不在了,那就让他留在回忆好了。”李莲花淡淡地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多病扛不住醉意,靠着李莲花睡着了,嘴里还喃喃着要进百川院。
“他睡着了?”汝鄢诺从他们身后走来。
拿了条毯子盖在了方多病身上。
“我没有吗?阿诺,偏心眼儿。”李莲花盯着她的眼眸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都要把人家丢下了,我还不能给人家盖被子了?”
汝鄢诺用手轻轻推了一下李莲花的额头。
他瞧了眼方多病,“他那么大一个人,身子骨好得很。”我就不一样了,我身子骨弱。
李莲花把他放在一棵树下,将毯子盖在他身上。
“这样真的好吗?人家好歹为你吃下苦药,泡冷泉,练剑式,好说歹说也算你半个徒弟了呀,你咋忍心的。”
李莲花伸手帮汝鄢诺拢了拢那薄薄的披风,若无其事道:“收徒的是李相夷,不是李莲花呀。”
他本来还是有点不忍心的,想了想毯子,呵,这还有什么不忍心的。
“汝鄢诺下次不要只穿里衣披个披风就出来了。”这郊外林子里夜里风大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受凉。
“知道知道。”汝鄢诺点点头。
他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又在敷衍我。”
“我哪敢啊。”她揉了揉自己的头,神情有些不满地低语,“每次都打头,服了。”她娘是,角丽谯是,李莲花也是,他们不知道敲脑袋会变傻吗?
迟早有一天,她都要敲回去。
额,她娘的话……
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