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剑仙的记忆,这瘸腿老头的修为应该是在宗师境界。
“咳咳,老伯的金疮药效果倒是出奇的好,在下张仪,不知老伯该怎么称呼?”
李释之活动了一下筋骨,惊奇地发现身上的伤止住了七七八八。
“呵呵,一般好一般好了,这药虽然出众,不过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至于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名小卒赵秉渊是也!”
虽然嘴上谦虚的很,但赵秉渊脸上的倨傲和得意已经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过李释之接下来的操作却让他大跌眼镜。
“哦,原来是赵秉渊前辈,久仰久仰。”
这也怪不得李释之反应平淡,毕竟剑仙这一辈子从未来过渡航海国,若非此次万不得已估计余生也不会前来,能认得一个赵光胤就是极限了。
这赵秉渊再有名,难道还能是赵光胤的亲生儿子不成?
察觉到赵秉渊在一旁神色尴尬左顾右盼,李释之也感觉有些许的惭愧,赶忙岔开话题问道:
“赵前辈,小子初至渡航,人生地不熟,方才或许多有冒犯,还望谅解。”
“你我二人素昧平生,应该未有接触才对,不知赵前辈到底是看上了小子哪一点,为何方才仗义出手挽救于危难之间呢?”
这也是李释之最想不明白的一点,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毛头小子,却得罪了地头蛇中山园子正的胖掌柜。
正常人唯恐避之不及才合乎常理,这赵秉渊怎么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呢?
李释之暗暗戒备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赵秉渊算是看出来了,你张老弟不认识我是真的没骗我半分,在这碧落岛上谁不知我赵秉渊的大名?谁不知道我赵秉渊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一声吼?”
“有一说一,那中山园子正的张孙子,我赵秉渊看不起已久,其他食客小打小闹不知内情,但我多少还是知道点他的腌臜事的,确实辱没了他祖父辈创下来的威名!”
“张老弟遇指斥而不乱,坦坦正正承认偷摸之举,可谓君子,此其一也;以一平民之身,敢与一方豪强对峙,勇于拆出其不法之举,可谓大丈夫,此其二也;危难之时安危不保,却守令妹于身下,甘愿坦然赴死,可谓人杰,此其三也!”
一番互吹吹得李释之还有点脸红,这赵秉渊还是个读春秋的,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德行能有如此的出众。
“李大哥……与,与我二人并非……并非是兄妹。”
一声细若蚊呐但又坚定的声音传了出来,聊得热火朝天的二人转头一看,看到了脸色通红仿佛熟透柿子一样的赵卓昭。
看着脸色羞红的娇美少女,赵秉渊神色顿时变得很精彩,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让李释之颇不自在。不过想到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李释之心虚的腰杆又重新挺直了。
“唉,李兄弟这种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看便是来自富庶的中原七国,你是不知我杜航的艰难啊!”
“哦?赵前辈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我们渡航海国立国之基便是这七十二海岛上的住民,也不怕李老弟笑话,包括老夫在内,这渡航海民身上多多少少都得背着点人命!”
一听到人命二字,赵卓昭“啊”的一声躲在了李释之的身后,但李释之却神色淡然毫不意外。
他很清楚,要不是在中原七国走投无路穷愁潦倒了,谁愿意背井离乡远渡重洋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此这般,渡航的海民,良善之辈少,凶恶之人多,民风彪悍凶猛好斗。更有无数奸贼,别说是哥哥妹妹了,就算是妻儿,在换取自己性命的那一刻都能弃之如敝履!”
“这还是海王脚下的碧落岛,法度还算可以,要换作是其余七十一岛,张老弟你可就有罪受了。”
“中原,那可是孔孟之乡,圣人之地。接受春风化雨般的教化,当然是我们穷乡僻壤不能比拟的。唉,可惜当年年少轻狂,老夫来此海国也已耄耋之久,如今,再也回不去喽!”
话说到这里,赵秉渊眼神深处露出了浓浓的向往神色,不过这一抹神色很快暗淡了下来。
李释之嘲弄的神色一闪而过。
确实,百年前,甚至是六七十年前的中原尚且讲求出师有名,讲求武德军礼,七国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现在呢?现在只讲求兵者诡道也,只讲求攻城掠地!
如今的中原哪里还有孔孟之乡,圣人之地,他只有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水深火热,哀鸿遍野。
易子而食,同室操戈,中原干的一点都不比渡航海国干净。百姓不是真的想吃儿子想兄弟反目,虎毒尚不食子,若非被逼无奈生活所迫,谁又想要做那些事情?!
李释之紧紧握起拳头,但看到赵秉渊眼中那一丝真诚的希冀,他又不忍心将这残酷一切全部告诉他。
渡航与世隔绝,让他安逸地活在这片世界里,让中原七国成为他心目中最后一片寄托美好幻想的净土,不好吗?
赵卓昭的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李释之的后腰,指甲都下意识地掐进了他的骨肉之中,勒得李释之生疼。
李释之当然知道小姑娘的心意,赵卓昭在面对凶恶的恶汉之时都能够挺身而出站在他的跟前,勇敢无畏地大声呵斥对方。当时他李释之又没死了,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他怎么会抛弃她,他怎么舍得抛弃她?!
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他当然不会抛弃赵卓昭。
“唉,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看老夫这一身老骨头,年长了就是好多哔哔赖赖几句年轻时候的悔恨与失意,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嘛,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哈哈哈!”
赵秉渊啰里吧嗦地喃喃自语了一会儿,似乎是等到彻底发泄完了心中的烦闷与抑郁之后,他才话锋一转,似乎是不经意间提及一样地冲着李释之小声道:
“张老弟啊!你二人刚到渡航,不知打算干什么谋生养家糊口呢?”
李释之心中一凛,心道:来了!总算图穷匕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