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昭好几次紧紧绷起来的双腿最终都无力地松弛下来,因为李释之如同铁铸焊死的雕塑一样死死地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实在不明白这种局面为什么还不赶紧跑开来,但既然李大哥不动,那她就不动,李大哥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解决方式的。
“这位兄弟,小人是这中山园子正馆子的话事人。既然兄弟没有那个本事,为何要吃这碗饭呢?吃下去不该吃的东西,那就应该全部吐出来!”
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富态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走到人前,那一脸的阴笑没有半分刚刚店小二的谄媚和低眉顺眼。
肥掌柜身后,店小二猖狂地盯着李释之,一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模样。
声音之大让小小的酒馆瞬间鸦雀无声,食客们纷纷都停下筷子看向了这一边,原本的热闹和喧扰瞬间消失不见踪影。
李释之长叹了一声:
“兄弟,果真如此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各退一步,对你我都有好处。”
听完李释之的威胁掌柜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他是完全不知道李释之有什么实力和背景能威胁到他的。
要是真有那实力,还至于佘这区区几贯钱不给,闲得?
眼看今天这事态是越发的不可收拾,李释之皱了皱眉头,他不惹事,但事情来到头顶他确实不会退缩:
“好好好,既然如此大家都在这里,还请你把话讲明白,这千日春,到底多少钱?真的就是一爵整整一贯钱?”
听到李释之掷地有声地质问,躲在胖掌柜身后的店小二做贼心虚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四处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关注着这边,才又重新耀武扬威地直起腰杆子。
“拿不出来钱黄口小儿就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小店一向诚信经营,老子一口唾沫一个钉。刚刚口口声声地告诉你一爵酒五百文,现在开始给咱泼脏水了是吧!”
热血迅速地涌上胖掌柜的肥脸,激动的话语甚至让他肉嘟嘟的两耳都颤抖了起来。
李释之一听到这话,一颗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以这掌柜的精明,李释之不相信店小二手里的那些腌臜事他能不清楚。现在这贼掌柜这么说,看来是要力保下小二了。
食客们纷纷摇头,一个个都开始语言激昂地冲着李释之赵卓昭二人指指点点:
“辣妈块块地,这臭小子真的是不知好歹,老夫在这老酒馆喝了多少年了,谁还不知道这千日春是五百文一爵酒,在这里颠倒黑白!”
“就是就是,我们在座的谁不能证明老酒馆价格公道,我看这小子是白嫖多年白嫖惯了,有爹生没爹养,不知道今天是踢到钢板了!”
“店家,这种小人就该狠狠地收拾收拾,让他知道硬茬子的厉害!”
“你胡说!李大哥行事光明磊落,君子坦坦荡荡,我们做了我们就认,我们又没有趁乱逃跑!但是这一爵五百文的酒,他就是买的一爵一贯!”
听着这群不分黑白的脑瘫食客在这里叫骂,赵卓昭瞬间红了眼圈,他们是白吃白喝,他们是穷的没钱付。这一点他们该骂,赵卓昭一句话也不吭声。
但是他们被宰却是真的!刚刚一爵一贯钱的价格是亲耳听到的结果,这等不公,赵卓昭不认!这血口喷人的黑锅,赵卓昭不背!
肥掌柜此刻才注意到李释之身旁的赵卓昭,而这一看,顿时让他两眼都直了。
哪怕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甚至脸上都是因为刚刚的暴食才恢复了一点点的血色,赵卓昭的丽质却仍旧不是风尘所能遮盖住的。
清秀可爱的娃娃脸此刻挂着一两点尚未干涸的泪痕,妖娆的桃花眼此刻已经填满了晶莹的泪滴,任谁来都想要把她抱进怀里狠狠地蹂躏一番。
梨花一枝春带雨,玉眸遗珠我见怜。
“这一旁的小姑娘,莫非是令妹?你看你兄妹二人风尘仆仆来这碧落岛谋生,颇为困难。不如这样,公子不如将令妹寄托在小馆,平日里打打下手刷刷盘子,也算是有了个生活。至于这次的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谈啥,哈哈哈!”
“中山园子正不愧是百年老店了,张掌柜这做法确实让人肃然起敬啊!”
“不错不错,对于这种恶劣至极的落难刁民都能如此宽容,真是古仁人之风啊!”
“昔年中山园子正的两位老掌柜就乐善好施为人慷慨,如今能看到后代如此,他们应该很欣慰吧……”
一旁的食客此时彻底地被掌柜的仁慈与君子人格折服,不要钱似的送上了海量的赞赏。
此刻的掌柜又换了一副嘴脸,不同于店小二的谄媚与方才的阴险。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位套近乎的热情老友。
不过眼前这人是不是个好鸟,李释之可再清楚不过了。就算这种老油条装得再像,那眼底的贪婪和最纯粹的男女欢欲都是无法彻底掩盖的。
至于前两代老掌柜是不是真的仁慈与诚信,李释之倒是觉得有很大可能,毕竟这种百年老店能够在这种风暴一样的自有国度屹立不倒,绝对有点东西在的。
只可惜儿孙不孝,辱没家学。
在蓝星李释之征战四方,那些落难的绝世美人他绝不少见,这种先假装善良博取信任然后再实现自己目的的操作他见的可太多了。
当然不排除真正坐怀不乱的仁人之心,可是这种至人少之又少,至少眼前的不是。
倘若李释之真的将赵卓昭就这么天真地交出去了,最后的结局只会有三个:
成为掌柜的玩物,被进献给权贵视作禁脔,卖进青楼当头号花魁。
李释之要是真的卖,不用胖掌柜催,他登上碧落岛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赵卓昭卖到青楼里去
李释之慢慢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低声道:
“本以为这中山园子正是个君子老店,不说乐善好施,至少一定秉公执法诚信经营,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好好好,我张仪今日算是恶狗啄了眼,认栽了!”
见李释之软硬不吃,胖掌柜也彻底失去了耐心,刚刚还慈眉善目的肥脸此刻变得狰狞了起来:
“竖子!今天我张富贵告诉你,这人你想留得留,不想留,也要留!”
酒馆后厨顿时走出了几位面色阴沉,肌肉盘虬卧龙的打手。一看到手臂上的花臂,周围看着热闹说着风凉话的食客顿时噤若寒蝉,悄咪咪地各回各座老老实实地吃饭。
“刚刚叫的挺响,现在一个个怎么都做起来了缩头乌龟啊?呵呵!”
李释之“呸”的一声朝着食客吐了口浓痰,讥笑着嘲讽道。
这几位打手,放在整个江湖之上也能算是个入流小高手了,不过李释之在这几个人型暴龙面前却双手怀抱岿然不动,很有高手寂寞的风范。
事实上是李释之知道这具被废了的身体孱弱不堪,干脆自己留下一副最后体面的倔强。
“小美女,让哥哥好好的好好地疼一疼你吧。”
大汉淫荡的声音在酒馆中游荡着,李释之死死地将赵卓昭抱在怀里,双目赤红地盯着对手。
众人谁都没有看到,紧紧坐在李释之旁边的一位瘸腿老人阴冷地一笑。原本颤颤巍巍地握着酒碗地右手此时悄悄地伸向了桌子底下,稳稳当当地握住了腰间的凶器,大拇指习开始惯性地抚摸起了刀柄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