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吃逛吃,是咖喱酱的人生理想,也是张伟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声音。
从老旧的火车车厢下来,入目可见的是荒凉萧瑟的景色。张伟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早年在公园睡长椅的漂泊岁月。从小到大,他一直对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心有怨恨,都是因为他们的抛弃才让自己有了凄惨的童年经历。想到这里,他对这次“探亲”不像之前那样期待了。
说起来,这次只身一人离开上海来“探亲”本就是张伟一生中做过的最冲动的决定。也许是曾小贤的成功刺激到了他,又也许是屡次的法考失利让他有些失望,他决意寻找一条新的生活道路。在张伟的设想里,如果自己能找到亲人的话,在江州这样一个小地方待一辈子似乎也不错—有家人的陪伴、生活压力小、能远离城市的喧嚣。
张伟想起胡强说过,他的远房叔叔张凯华开了一家宠物店,在当地小有名气。胡强小时候去这家宠物店玩过,被里面的一只蜥蜴吓了一跳,从此很怕小动物,还以为那只蜥蜴是“鼻涕虫”。(没错,那只蜥蜴就是卓耿的祖先)
至于为什么找张凯华而不是胡强的其他亲戚呢?张伟想起了自己名字的由来,是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前时篮子里夹的一张纸:这是我的孩子张伟,希望你们能照顾好他。问了一圈,胡强的所有远亲近亲里只有这一家人姓张了。张伟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只身一人来到了江州。
这是一座偏远的小城,很像张伟高中时读过的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从大城市来的年轻人也许一时难以适应这里单调的生活,但无可否认的是这里的生活有一种简单的美。也许,简单本就该是生活的真谛。
沿着充满乡土气息的老街慢慢走下去,张伟来到了张凯华的宠物店门前。一条小狗咻地窜了出来,吓了他一跳。紧跟其后的是一个笑眯眯的老人,想必就是张凯华了。
一看到张伟,张凯华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眼前的这个青年和胡强长得也太像了,加上他很少见到作为远房亲戚的胡强,一时也无法分辨此人究竟是不是胡强。
“你……你是胡强吗?”张凯华不确定地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胡强似乎不如张伟那么帅,眼睛里也没有那么多故事。难道自己认错了?
张伟很快给了他答案:“不是的,叔叔。我是胡强的一个朋友,来这里探亲的。”
“哦?你有亲戚在江州这边?”张凯华也有些好奇。
“不一定,我是个孤儿。只是我听孤儿院院长说过,当初抛弃我的父母似乎就是江州这边的口音。”
“那说起来还真是巧呢。你和胡强长得那么像,我们一家也在江州,也许是我们的那个亲戚也说不定。”张凯华还是笑着说道。
“我姓张。”张伟抛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张凯华也没有说什么,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就在这尴尬的对峙时刻,一个青年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店里。他垂头丧气,失魂落魄,以至于一头撞到了张伟身上也没有发觉。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张三峰,你可以叫他小峰。”张凯华有一丝尴尬地说道。
“你看上去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张伟有些疑惑。
“还不是我爸,非要让我学兽医好继承家业。但我根本不是这块料啊,今年又要挂科了,再这样下去会被退学的。”张三峰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出来。
了解到小峰在五百丁科技大学,张伟想到了胡一菲。“凑巧,我的朋友就在五百丁科大当老师。也许,我可以让她帮你问问转系的事。”
在张伟的牵线搭桥下,张三峰成功转到了自己喜爱的院系专业。胡一菲还顺便推荐了在找工作的陈美嘉,这样张凯华宠物店的助理人选也有了。
当然,陈美嘉主要是在上海那边的店里帮忙,张凯华作为老板还是在江州这边坐镇。
“谢谢!你帮了我们不少忙呢!”张氏父子都对张伟十分感激。
“这样的话,我能不能住在你们店里呢?当然,我会付你房租的。”张伟的社牛属性爆发了。
“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一个人住还嫌店里冷清呢。既然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张凯华热情地说道。
就这样,张伟一面住在店里观察这对父子,一面在江州其他地方打听亲人的消息。因为张凯华的反应不像是装的,似乎他真的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孤儿院院长曾经说过,孤儿院里的孩子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概率是很低的,因为抛弃了自己孩子的父母大多会远离自己的孩子。人海茫茫,找到唯一的亲生父母又谈何容易?
张伟本来也觉得希望渺茫,直到遇到了胡强。胡强的长相,性格都和他出奇的相似,相似到在外人看来他们简直是克隆人。
不过,这其中似乎又有一丝蹊跷。张伟和胡强不是亲兄弟,那么胡强的远房叔叔张凯华会是张伟的父亲吗?这样的亲缘关系似乎隔得太远了,两人还会如此相似吗?
张伟的疑惑很快被他自己打消了。那是一个夜晚,张氏父子和张伟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热播的《还珠格格》里,尔康的形象把张伟雷到了。这个福尔康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自己是大众脸吗?
福尔康的演员叫李佳航,显然不是张伟或者胡强。这么说来,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两个人和张伟长得一模一样了。
原来这就是一个巧合吗?张伟有些失望地想到,看来自己的亲人并不在这里。
张凯华也看出了张伟的失落,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嘛。我看这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认你当干儿子吗?”
虽然现在看来张凯华并不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张伟却已经和他们一家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也许,不是我们的基因决定了我们是谁,而是我们的回忆决定了我们是谁。
除了提供衣食住行,张凯华一家还帮助张伟找到了新的工作—他们联系到当地的一家律所,一旦张伟通过今年的司法考试,就可以到这家律所挂证。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张伟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法考的复习当中。
就这样,这个名叫张伟的年轻人暂时放下了寻找家人的梦想,开始追求他的另一个梦想—通过法考成为一名律师。充满希望的春天,在这座小城里,一颗年轻而炽热的心在跳动着。
一天早晨,店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看到张凯华还在熟睡,张伟独自一人去开门。开门以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外的人是大力。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张伟此时的表情可以用惊吓大于惊喜来形容。
“我问过孤儿院院长,他说你来江州这里探亲了。前些日子你又联系过一菲姐,说帮美嘉姐找到了兽医助理的工作,说明你在江州这边找到了一家宠物店。根据你的性格,下了火车后一定不会走太远,因为那样会花太多路费。火车站附近姓张的宠物店只有这一家,很简单啊。”大力的回答仿佛当年找到张伟的律所一样轻松。
张伟被她自信的话语和勾人的眼神吓住了,支支吾吾道,“这……我猜,你该不会是个……侦探吧?”
“这是推理。说起来,你走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太不够意思了吧?”大力步步紧逼。
“我……我是想稳定下来再告诉你们。话说回来,你又怎么会有空来江州这里呢?我记得五百丁科大应该已经开学了吧?”
“我是来这里支教的。否则,我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找你?”说完,大力冲着张伟wink了一下,这一下差点把张伟送走。
张伟OS: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那么,结果怎么样呢?你找到自己的亲人了吗?”
“没有结果啊。前几天我还看到电视里的福尔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看来就只是我想多了。”张伟想到这件事,难掩失望之色。
“你是说《新还珠格格》里的福尔康吗?”大力笑了,她也看了那部电视剧,和爱情公寓的小伙伴们一起。其实,除此之外,她还惊觉于小燕子和她的母亲大人撞脸这件事。
“我可能就是个大众脸吧。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只是一个幻想而已……”
“不会啊,我觉得你很帅啊!”大力肯定道,“你现在还在复习准备法考对不对。律师这个职业很有发展潜力,我很看好你哦!”
是吗?张伟不知道大力的话是恭维鼓励还是真情实感。但是,他的确从这句话里找回了阔别已久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