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亦是背靠大树,都是在玉京混官场的,可楼家不仅官升得快,比杨家还要悠哉乐哉。
最重要的是楼满烟扼杀了,玉京许多女子做太子妃的美梦。
杨家人看了如何不眼红。
“此乃太子与阿满的私事,杨二郎慎言。”杜清燕主动坐到她身侧,两人言语晏晏,似乎格外投契。
“与你何干!”杨二郎瞪杜清燕一眼,在酒色琉璃的衬托之下,她那张脸显得格外清丽出尘。
凶狠的目光登时变得软绵绵的,他吸了吸鼻子,“听闻你与我幺妹关系甚笃,我奉劝你两句,莫要与那些无所建树的人勾结,以免断送前程。”
“多谢提醒,小女也奉劝杨公子一句,当心祸从口出。”
杨二郎甩袖离去。
“阿满莫要往心里去,他们其实并不了解你。”杜清燕想要安抚她,可自己却先被气红了眼。
楼满烟若不说些什么,感觉对不住她盛情演出。“杜小姐人美心善,我自弗不如。如今我在玉京人人喊打,你若是因我遭人诋毁,我心中惶恐难安。”
“阿满见外了,我与你一见如故,怎能看到你遭人谩骂,冷眼旁观我又算什么朋友。”
她笑着,给楼满烟夹了一块蘸酱白肉。
楼满烟颔首道谢。
丝竹声乍响,露着脚踝的舞姬缓缓入场,绸带飞舞像层层云堆。
大殿内犹如聚起了烟岚,如浪翻滚。
舞姬们热情奔放,与玉京沉敛淑雅的贵女格格不入。偏是这样的大的落差感,越是能激起人无限窥探的欲望。
到底是受家风管束的世家大族,即便欲望被勾起,除了那双飘忽的眼神外,举止不见丝毫轻慢。
“我在玉京没朋友,杜小姐还是第一次主动与我结交的姑娘。”楼满烟呈着一脸黯然。
“无妨,日后我们相处和睦,旁人定也会对你有所改观,皆是阿满未必还稀罕我呢。”
“朋友再多,知己却独你一个。”她收回视线夹了一块胭脂肉放入杜清燕碗中。
杜清燕眯眼笑着,又在俯在她耳旁说了几句小话,两人都禁不住掩嘴笑了。
*
青玄宫。
天子刚踏入莫婕妤寝宫,与太医擦肩。
太医垂首不敢瞻仰天颜,只道:莫昭仪脉象圆润似玉珠,只是月份恐不足难以确诊。
天家子嗣性别比例失衡,男多女少。一时间竟有些惆怅,他想要个小公主。
“陛下——”寝殿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
太子久经沙场,在刀光剑影之下打下盛世江山,可就是这样硬朗的男子,也会有向往人世烟火,琴瑟和鸣时。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在平衡了权利与欲望之下的点点调味剂,根本拿不上台面言语。
金绡帐内,美人散着云鬓,斜靠在床柱上,随着天子步入一阵冷风撩动绡帐,似画中踏着云岚的美人,声音翩然浮动。
“桑桑。”太子的声音浑厚有力,既有威严又让人感觉安心。
莫婕妤方才一直在干呕,面色不大好看,连忙拽住了绡帐,“陛下,莫要靠近,臣妾方才身子不适,唯恐容颜不洁污了陛下双眼。”
天子笑了,“朕不靠近便是。”
“陛下想要皇子还是公主?”尽管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
若他说想要皇子,或许有日她的位分会能与皇后比肩,若是公主,他能给自己的一切都是有限度的。
天子笑意凝固,半晌之后,他沉沉吐字,“朕的皇子已经够多了,朕不稀罕,给朕生个公主,她便是整个凤临最尊贵的女子。”
“好。”莫婕妤咬了咬唇,她不应该太贪心的。“但愿臣妾的肚子争气,能给陛下诞小公主。”
天子神色缓和,将满是粗茧的手伸进去,包裹住莫婕妤冰凉的小手,“好好养身子,桑桑的福气还在后头。”
莫婕妤脸一白,还是越发显得柔弱。
她本是北凉人,即便生了皇子,论储位之争,太子已将她的念想扼杀。
“陛下,妾听闻北凉沦陷,担心家人安危,可否派人去打探消息?”
北凉沦陷,可直通凤临边城,边陲百姓苦不堪言,需要派遣朝堂上有声望的官员去镇压造势。
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顾岫。
可天子并不希望他太过出彩。
天子已年迈,表面看着硬朗,身上却又不少当年征战时落下的暗疾,到了冬日会变得格外畏寒。
可左右思量,前往北凉之人除了顾岫,旁的人只会惹人非议。
天子沉了脸,他想到顾岫母族旁亲,对他并不放心。
“此事朕会处理,桑桑莫要忧心。”
“嗯。”言讫,她翻了翻身,跪在床榻上给太子深深磕头,“妾,寝食难安,如今又怀了身子,担心会影响子嗣康健,请陛下务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天子拢了拢眉,已然不喜被逼迫,“是否怀胎儿,还需重新诊断。”
话音方消,一阵干呕从帐内传了出来。
天子揉了揉眉心,“爱妃先保重身体。”
莫婕妤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哭腔,“这些年得陛下盛宠,妾才能如鱼得水,怎敢还有旁的奢望。”
天子越发烦闷,他站起身,如一棵参天大树伫立在屋子里。
“好生照顾自己,给朕生个可爱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