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清没有回答青梅的话,而是反问道:“青梅,你觉得易真怎么样?”
青梅脱口而出道:“不怎么样,他连给小姐提鞋都不配。”
慕云清微微一笑,像是对青梅诉说,但更像是喃喃自语:“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青梅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说的对,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外表看着还不错,肚子里全是草包。”
慕云清笑着揉了揉青梅气鼓鼓的小脸,宠溺的说道:“那你就帮我盯着他,不要中了他的美男计,好不好?”
“好!”
……
菩提寺。
易真的归来让菩提寺的僧众们小小的兴奋了一把。
以前易真在的时候,大家都欺负他是个小呆瓜,什么拂尘、撞钟的活都交给他做,他也从不推辞。
自从他下山以后,这些人就无法偷懒了,大家都开始怀念起他来,甚至还有人到智尊的面前问他啥时候回来,言说‘大家想他想的都不会干活了’。
智尊无一例外把他们全都轰走了:“老衲的徒弟只能老衲来欺负,你们就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
这次易真坐着国公府的绣花马车荣耀归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智尊只说把他送出去历练红尘了,没想到这红尘竟然如此不同凡响,简直亮瞎了众和尚的心。
那些“关心”他的师兄弟们纷纷上前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帮手’什么的,让易真好一阵“感动”。
最后还是智尊出面把他们轰走才清静下来。
到了智尊的禅房内,两师徒面无表情,相视而坐。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智尊率先发问。
“想师傅了,回来看看您老人家。”易真回答的很得体。
“说人话。”智尊面色不变,眼睛却发出了精光。
易真微微一笑,合十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傅的火眼金睛,弟子受委屈了,想请您老人家主持公道。”
智尊这才露出了睿智般的慈笑:“说吧,是不是国公府的小丫头为难你了?”
易真叹息道:“她想让我娶她,我不同意,她就把我赶回来了。”
智尊松散的脸皮抖了好大一会儿,才咬着牙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受委屈?这不就是你的远大抱负吗?”
易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师傅,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性格您还不知道吗?”
“我的心中只有佛祖!”
易真的这句话掷地有声,智尊差点就信了。
他捋着胡须质问道:“就没有师傅?”
“师傅是我人生路上的导师,是我前进路上的明灯,是我佛如来的另一个化身……”
“停!直接说事吧。”智尊不耐烦的说道。
易真犹豫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请您老人家做我的证婚人。”
啪!
易真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而智尊和尚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戒尺。
“混账!”
易真揉着发蒙的脑子,心想这老和尚好敏捷的身手。
他苦着脸说道:“师傅,您不是说以后不打我了吗?”
智尊冷哼一声:“非我也,尺也。”
“那您老人家到底是同不同意?”
“老衲丢不起这个人。”
易真再次叹息道:“我就知道师傅不会同意,那就只能请您出手救徒儿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等易真把猎芳阁的事情说完,智尊和尚消化了好大一会才开口:“你是想让我下山对付猎芳阁的七品启圣境的高手?”
易真点点头:“慕小姐说了,如果您不出手,她就强迫我入赘国公府,让您老人家声名尽毁。”
“好歹毒的计策,白色妖姬,名不虚传。”智尊想了一下,言道:“那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好了。”
易真愣了一下:“您是答应做我的证婚人了?”
“混账!我是要将你逐出师门!如此一来,我得我的清净,你入你的洞房,岂不更好?”
易真心说,你想得美。
“慕小姐还说了,只有这两个选项。如果您不遵从,他就把我推到猎芳阁的前头,说这是菩提寺在替天行道。”
啪!
易真的脑门上又挨了一尺。
“混账!她这是想尽办法要将我菩提寺拖下水啊。”
易真双手捂着脑门,哀嚎道:“都是这小妖精的错,您干嘛打我啊?”
智尊怒声道:“谁让你不自量力,私自去猎芳阁捉妖的?”
“那现在怎么办?”易真一脸委屈的问道。
“前有狼后有虎,看来只有拿孩子做诱饵了。”
易真有种不祥的预感:“师傅,您什么意思?”
智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乖徒儿,为师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的。但是七品启圣境的高手,再加上猎芳阁这个庞然大物,菩提寺在知情的情况下不一定会趟这趟浑水。”
“所以,就只能先斩后奏,等你落入险境,为师自会出手相救的。”
“只有为师出手了,才能逼方丈就范。”
易真吞了下口水,确认智尊不是在开玩笑,才心怀忐忑的问道:“师傅,您就不怕徒儿我是肉包子打狗,被猎芳阁给杀了?”
智尊微微一笑:“放心吧,在忻州城,猎芳阁还不敢对我菩提寺的人下杀手,这也是慕云清千方百计想将菩提寺拖下水的原因。”
“只是,”智尊顿了一下,叹息道:“方丈师兄曾经见识过猎芳阁的手段,不想卷入到是非之中,才告诫我们不要跟猎芳阁起冲突的。”
“那您……”
智尊摇了摇头,制止了易真的话:“我尊重师兄的选择,也尊重你的选择。”
“易真,为师养了你十八年,名为师徒,情如父子。”
“父亲对子女最大的期望不是成龙成凤,而是健康平安。”
“所以,即便有一天你要还俗,师傅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要你不落下业障,哪怕平凡一点,师傅也是安心的。”
这一刻,易真很想哭。
他想起了前世父亲的嘱托和期望,一幕幕从眼前闪过,那些场景像极了智尊和尚话里的情感。
他对着智尊和尚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起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为了慕云清去欺骗如此疼爱自己的师傅。
“师傅,对不起,是我给您惹祸了。”
智尊和尚早已到了不悲不喜的境界,但此刻也有些动容。
“傻孩子,你不必自责。”
“佛祖说过:一切皆有定数,你我不必强求,也不必自扰。”
“今日之事,从为师将你赶下山时就已注定,这是为师种的因,自然要接下这个果。”
“至于菩提寺……阿弥陀佛……”
智尊打了个禅机,从自己的蒲团上站起,转身走到床榻前的木箱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他小心的擦拭了一遍,才郑重的递到了易真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