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电院长张宪民怒了:“当初电影《小武》在内部试映的时候，已经提交审查表，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批？
现在被动了吧？”
中国电影审核委员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一堆头头脑脑闷头抽烟，没人再多说一句话。
张院长说得对。
目前局面相当被动。
港台舆论导向截然相反。
香港那边很明显，是向着国内，把《小武》获得的荣誉，称之为中国电影的巨大进步。
是中国电影敢于揭露真相，敢于自我剖析的一种进步。
而弯弯那里却是上升到了制度优劣的高度。
说《小武》反映的现实，说明这么多年来，国内发展变化不大，还是那么的愚昧落后。
这让国内高层很不满意。
为什么不拍改革以后的巨大变化，反而盯着那点破事不放？
是故意用愚昧落后，作为噱头，就是一个为了获奖而拍的电影。
但是电影学院张院长又极力反驳:“为什么不能拍，为什么不能上映？
到底在怕什么？
承认现实有那么难吗？
电影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难道你们都忘了？
我们学院课题组在内部观影之后，专门去汾阳实地调查过，而且写过报告。
电影《小武》并没有抹黑当地，这个剧本是有原型的，当地确实工业商业发展变化不大。
当然了一则汾酒广告，拉动了当地经济发展，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后话。
但诸位，你们扪心自问，拍电影的初衷是什么？
首先必须是艺术手法记录历史，反映历史，有一定的启迪和教育意义！
电影《小武》做到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电影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他们用自己的作品诠释了当初我们的培养教育，方向没有错！”
张院长狠狠抽了一口烟，“我的建议，亡羊补牢来得及，毕竟当初我们还搞过内部试映，这就是个很好的……台阶。
并不被动啊，各位领导，面子不那么重要。”
一位领导呵止道:“张院长，说什么呢？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如今是贾樟柯没有报备去国外参加电影节，这是违反了规定。”
其他审核委员会的领导们，点头同意这个观点。
北电院长张宪民叹了口气:“据我所知，贾樟柯递交过电影审查表，直到内部试映，直到出国，也没拿到过《电影公映许可证》。
至于出国参加电影节的申请，贾樟柯也递交了，到现在，都特么回国了载誉而归了，也没见到同意！！！！
我个人保留，对审查委员会失职渎职行为的投诉！”
张宪民激动之余爆了粗口，反而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会议室里顿时清冷下来，都在琢磨张院长的话里的意思。
“老张啊，别那么激动。”
一个领导打哈哈。
张宪民也发觉自己说话或许直白了，容易激起对立情绪，于是喝了口水，把情绪稳下来。
“暂时休会，上个厕所，我们再回来研究研究。”
一个领导提议，很不错的建议。
谈判中，期间休息，会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
这是一种技巧。
可见领导还是领导，有水平。
张宪民无奈站起来，手机响了。
贾樟柯打来的。
张宪民赶紧出去，找个私密角落接听。
“张院长，我们回来了，在首都国际机场。”
贾樟柯语气里又激动又带着失落。
“祝贺你们，你是北电的骄傲。”
张院长也很无奈，一想到自己的学生载誉归来，机场上却无人欢迎，他是相当的伤心。
“关于《小武》的宣传，我正在争取，目前看，很难。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为你们剧组争取！”
张院长急忙安慰贾樟柯。
贾樟柯叹了口气:“谢谢张院长，不想给您添麻烦，要不就算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张院长深深叹了口气，想骂娘，却不想在学生这里再添不舒服。
高言站在贾樟柯身边，听的真真切切。
顾证卓文璐也是无语。
载誉而归啊，电影还有另一个结局，怎么就不能宣传，怎么就不能上映？
高言指了指电话，贾樟柯明白了高言的意思。
贾樟柯捂住话筒。
高言笑道:“贾导，其实宣传还是有可能的，可以宣传我和卓文璐啊，电影嘛，也等于宣传了。”
贾樟柯眼前一亮，急忙对电话那头张院长说。
“院长，待会打给你，或有转机。”
张院长苦笑一声，审查委员会代表了一定的层次，转机？
不可能的。
贾樟柯挂了电话，急忙问:“快说快说，怎么个意思？”
高言掏出一张报纸，德文的。
“这是我在德国买的，你看，老外报道中有这么一句话，还是简优珊翻译给我听的。”
贾樟柯顾证卓文璐凑上来，德文谁也看不懂。
高言笑道，“看不懂也无所谓。
只要国内能懂我说的意思就行了。”
“就知道你主意多，快说快说。”贾樟柯笑意又浮上来。
高言好多次出的主意，都是画龙点睛之笔。
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有什么惊喜。
“为什么宣传我和卓文璐？
因为我俩是新人新演员，获得了新人奖啊。
另外老外报道中说过:
和电影中土气落后的形象比起来，更让世界惊讶的是:
中国年轻演员落落大方，服装造型大胆新颖，突出了民族风格。
很好的代表了东方古国巨大的变化，是世界电影的一股新势力。
看好中国电影年轻一代，看好中国电影的未来。”
贾樟柯一把抢过来那张报纸，翻来覆去的看。
能看懂的，只有高言和卓文璐走红毯，神采奕奕的照片。
还有高举新人奖杯，被十名欧美演员环绕的高光时刻。
“老外真这么说的？”
“简优珊不会骗我吧！
另外，不管老外怎么说，只要领导们信！就行了！”
高言眨眨眼，笑道。
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这句话太妙了。
贾樟柯愣了两秒，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拨打张宪民院长电话。
把高言的意思转达，张院长眼神放光。
有道理！
不宣传电影《小武》，宣传高言和卓文璐，曲线救国，一个道理！！！
“你小子，脑子就是灵活。”
张院长夸赞贾樟柯。
贾樟柯惭愧道:“是高言想到的。
还有啊，高言报了人艺的进修班，他以后可就是人艺出来的。”
张院长一愣，还有这事？
北电进修班停办了，岂不是错失一位优秀的学生。
进修班学生，也是学生啊，未来有成就，那就是优秀毕业学生，进院史馆的那种。
这这这……
弥补来不及了，后续再想办法吧……
先把《小武》宣传搞过去再说。
张院长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心情好多了。
“电影《小武》宣不宣传无所谓了……”
张院长语出惊人，会议室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