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初夏的落幕,盛夏潜入了衣角,简昭等人在收拾着行李,准备开始暑假前最后一个礼拜的写生考察。时间过得可真快,大一就要结束了,写生完她们就要各自回家了。
这段时间,简昭和暮光保持着朋友关系,嗯,应该是暧昧关系。
出发前,简昭和暮光在食堂吃了一顿饭。
毫无疑问,简昭又体会到了一把备受瞩目的感觉。
“你们就要去写生了吧。”暮光问。
“嗯,去苏州。”简昭回答。
“苏州是个好地方,”暮光笑着,“那里是我的家乡。”
“啊,原来你是苏州人,”简昭惊讶道,“那你暑假还要回家吗?”
“应该不回去了,要在上海实习。”暮光说。
“哦哦。”简昭应和着,心里却有些失落,看来就要一个暑假不见了呢。
“怎么了?”暮光发觉眼前少女耷拉的眼角。
“没事没事,”简昭摆摆手,笑道,“我就是想着我们要一个暑假不见了。”
听闻,暮光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好玩的事,突突笑了。
“怎么了?”这下轮到简昭问了。
“我们开学还会见面的,”那人的眸光含笑,“不用担心。”
瞬间,简昭的脸颊就红了,这说得,好像她很担心两人见不到似的。
她连忙低头吃着饭,未见对面那人淌了蜜的眼神。
翌日,简昭就和同学们坐着学校大巴摇摇晃晃地去往写生地点了。
此时正是梅雨时节,天空中盛着雨水,淅淅沥沥。
休整了一天后,老师们带着队伍前往了苏州园林。这是简昭等人第一次参与大学生涯中的写生,也是第一次来到苏州这座城市,更是第一次来到驰名中外的苏州园林。
怀着这样憧憬的心情,简昭拿着摄像机,不肯放过一处角落。就这样边逛着园子边写生,简昭感觉这个小学期简直像一场旅游。
也因为觉得时光美好,所以日子过得格外快,为期一个礼拜的小学期已经快收尾了。
“真的好不舍得这里啊,好喜欢苏州。”清晨,简昭趴在床上嘟囔着,今天是她们最后一天写生了,晚饭过后就要坐大巴回学校了。
“是啊,苏州的确是个漂亮的地方,”林珊收拾着行李,“你那么喜欢这里那以后就住在这边呗!”
“啊?”简昭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脸颊攀上粉红。
“你没事吧?我就说了句住在这里,你怎么还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林珊望着她。
闻言,简昭磨磨蹭蹭地开口:“你知道吗?苏州是暮光的家乡。”
林珊停了动作,缓缓睁大双眼,指着简昭问:“你不会想到以后嫁给他住在这里吧?”
“哎呀!”简昭一副道破心事的模样埋头钻进被窝。
“我的天哪,看来你是真的挺喜欢他的。”林珊点点头。
简昭探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问:“有那么明显吗?”
回应她的是好友肯定的目光,这下,简昭脸更红了。
将行李拎上大巴后,简昭等人便开始了最后一天的写生。行走在园林中,简昭透着几分不舍,她的目光游离在美丽的景致中,忽然驻足在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
那对老人佝偻着腰,拄着拐杖,却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行走在羊肠小道上,留下一道岁月沉淀的身影。
真好,简昭在心底想着,最幸福的莫过于两鬓霜白却还依偎在彼此身边吧。
她低垂下眼眸,浅浅微笑,却在下一秒抬眸,略过那对暮年老人,看见了一道昕长的身影。
呼吸仿佛顷刻间被遗忘,她就这样怔怔立在原地,望着小潭对岸那人温雅的眉眼,仿佛已到花甲之年。
那人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他问:“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简昭望着眼前人,只觉得不真实,他不是应该在上海实习吗?
那人低头含笑,仿佛已经知道少女要问些什么:“我的祖母生病了,我回来看看她。”
“你祖母?”
简昭还在呆愣着,却见暮光侧过身子唤了声刚才那对路过的老人,然后笑意盈盈地说:“这是我的祖父祖母。”
看着眼前花白头发而笑容慈祥的老人,简昭的身子顷刻紧绷了起来,她连忙低头:“爷爷奶奶好!我是简昭,是,是暮光的学妹。”
看着眼前紧张的少女,暮光埋头笑了起来。
“哦,是我家团团的同学啊!”老奶奶笑着,却不经意间透露某人的小名。
这下,紧张的是暮光了,而简昭则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想到,一向清冷优雅的暮光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名,她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家的狗子名字就叫团子呢?
“奶奶?暮光的小名是叫团团吗?”简昭还是忍不住想确认。
“嗯嗯,没错,”老奶奶笑道,“他小时候很瘦,我们大人呢就希望他长胖一点,所以就给他取名叫团团啦,本来是想叫圆圆的,后来又觉得圆圆太像女孩子的名字了,所以还是喊他团团,这不,现在长大了就比小时候结实多了,看来我这个乳名取得还是不错的。”
看着老奶奶自豪的模样,简昭连连点头。
“好了奶奶,你和爷爷去那边走走吧。”似乎是以防自家奶奶再爆出什么料,暮光立马催着爷爷把人带走了。
“哎哟!你这小子啊!”暮奶奶不满意地瞪了自家孙子一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老人家走啊!”
“行了你,手术做完精神了几天就瞎蹦跶,你一个老婆子就别在这妨碍人年轻人谈情说爱了,真没点眼力见儿。”一旁的暮爷爷语出惊人,谈情说爱四个字把简昭吓得不轻。
听闻暮奶奶动了手术,简昭连忙说:“奶奶,既然动了手术就好好休息吧,别太劳累了。”
“没事,和你聊会儿天一点也不累,天天闷在医院我都要发霉了,今天好不容易我这孙子回来了才让他带我出来走走呢,也就是这糟老头子非跟着,天天在我耳朵旁边嘀嘀咕咕地我都要烦死了。”暮奶奶说着,还白了眼搀着自己的老伴,把暮爷爷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两个年轻人了,你们慢慢聊啊,我和老头子再逛逛。”暮奶奶冲简昭笑着,然后又和暮爷爷拌起了嘴,两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走开了。
简昭望着依旧在斗嘴的两人,却是开心得笑了。暮奶奶和暮爷爷也是很恩爱的吧,虽然说出来的话都似乎在气着对方,可那关怀和在意还是无法掩饰地透了出来。
“我祖父祖母两人就是那样的性子,从认识开始就一直那样相互气着对方。”暮光望着老人的背影。
“可就算那样,他们两个人感情也是很好的吧,你说是不是啊?团团?”简昭眼眸微挑,望着暮光。
暮光回过头,清淡的眼眸咋现一缕波光,微微低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看着他凑近的脸庞,简昭的小心脏有些胡蹦乱跳,她咽了口口水,支起跃跃欲试的笑容:“我叫你团团啊。”
闻言,简昭看见那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淡漠的脸庞染上丝丝危险的讯号,让她不禁拽紧了衣角。
“还从来没有除我家人以外的人唤过我这个名字,”他的薄唇轻启,“简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风似乎歇了脚,清雅的嗓音回荡在耳畔,简昭感觉有一股无名燥热从那听见声音的耳畔传入,竟让整颗心脏都灼烧了起来。
她有些试探地抬眸望了眼凝视着自己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其实我很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以那样的身份呼唤我这个名字,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现在这么叫我也可以。”暮光敛了眸,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拽着衣角的少女。
而此时的简昭听他说完这番话后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像,如果她叫他团团了就是成为了他的家人似的,可是不这么叫他的话,又好像有些疏离了,毕竟,人家都已经允许了。
简昭低着头,眉头微蹙,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这样一个普通的自己,值得让他以成为家人的期望来喜欢吗?
如果,他知晓了自己的过去,知晓了那一段混乱不堪的感情,知道了她曾经那样伤害过另一个人,他还会,那么喜欢她吗?
日光宁静,单薄的阳光稀散地笼在眼前少女的发梢,暮光低着头望着她,却发现那人的眼中淌着深沉的担忧与忐忑,一如初见时操场上那对深深的眼眸。
“你怎么了?”他问。
简昭抬起头,眼眸微闪,却突兀地问了一句:“我有那么好吗?”
他望着眼前纯净无暇的双眼,却还是在对方假装的泰然自若中捕捉到丝丝不平稳的期望。
暮光不知道简昭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了一句,但他只知道,自己的回答永远不会变:“你当然很好,无论别人怎么认为,无论你怎么认为,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简昭望着他,不肯放过他眼中的任何神色,可是,除了真诚,再无其他。
简昭有些困惑,为什么,他这么确定呢?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月啊。这突如其来而深情的喜欢让她措手不及,满怀期待而惴惴不安。
“你不用顾忌什么,做你自己就好,而我,也保留着我的喜欢。”暮光缓和了双眸,如画容颜似水柔软。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
简昭张开唇瓣,却戛然而止。她还是有些害怕,关于那些糟糕的过去,她没有信心和勇气去完全坦诚出来。也许是刚才的情话太过温柔美好,以至于让她不想打破这旖旎美丽。
简昭低下头,算了吧,此刻的她,并不想开始那个话题。
忽然,指尖触及一片温暖,简昭抬起头,是暮光牵起了她的手。
那人温柔地笑着:“虽然,我不知道你此时在顾忌担忧着什么,但是别害怕,我这个人很懒,通常选择了一样东西就不喜欢再换了,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只要选定了,我就会一直呆在她的身边。所以,放下所有的顾虑吧,我一直都在。”
简昭想,她大概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了。这温柔得不像话的男人似乎总是能看透她内心的挣扎,明明她傲娇又别扭,可他却总能够抚平她内心的崎岖。
现下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她便觉得真的没什么好担忧的了,这份不知来处的安全感却真实而可靠得很。
简昭吐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你今天还要写生吧,我陪你走走。”暮光拉着她的手,在这雅致园林中逛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游人很多,而园林间的小道也并不宽敞,简昭的小手被那温暖的大掌握在手心,而肩膀则在行人的推搡间一下一下擦过那人的手臂。
感受着透过薄薄衬衫肌肤传来的温度,简昭的脸微微熏红了。这样和他走在一起,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考察这园林建筑啊。
简昭偷偷瞧着身边的男人,嘴角不可控制地扬了起来,这样,真幸福。
她正沉醉在这甜蜜中,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唤自己的名字,她循声望去,赫然看见是自己同系的同学正聚在一起写生呢。那些同学也是看见了认识的人便打了声招呼,顺便通知一下简昭马上到中午要集结吃饭了。
简昭看了看手机,果然快十二点了。
“那个,我们要一起去吃饭了,你要回去吗?”简昭望着暮光。
“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吗?”暮光问。
简昭一噎,噗嗤一笑:“现在写生,为了确保安全老师规定我们中午都要一起吃饭的,晚饭才能自由活动。”
“原来是这样,”暮光笑道,“那晚饭我来接你吧,我们一起吃饭。”
“嗯,好的,那下午写生完了我就联系你。”简昭回答。
“好,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暮光冲她一笑,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俊逸的身影,简昭喃喃道:“我也好想和你吃午饭啊。”
“天哪!简昭刚才那人是谁啊?你男朋友吗?好帅啊!”一旁的女同学蜂拥而至,都在打听着那刚离开的某人。
简昭深刻感受到了女性同胞们的少女心泛滥,并深深意识到了威胁。她现在怀疑,刚才同学们对自己热情的打招呼是不是因为自己身边那个美男子了。
在层层追问下,简昭也只好尴尬地笑笑,解释说:“那是我一个好朋友。”
听闻只是朋友,这下少女们更加激动了,连忙问有没有女朋友,而在得知没有女朋友后竟直接求着简昭要微信号了。
这怎么能给,那可是自己喜欢的人啊!
简昭的小心脏如今气鼓鼓,她扬起下巴:“微信号不可能给的,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啊是谁啊?哪个女神被这样的人喜欢!好想认识!”同学们叽叽喳喳,这可让简昭一阵头大。
哪个女神?她算女神吗?简昭无语凝噎,却听见有人大喝一声:“是她!”
简昭望去,却看见自己的室友们结伴而来,而说话的人正是顾伊,而她指着的人,就是自己。
简昭陡然冒出一阵冷汗。
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大为吃惊,开始颇为认真地打量起简昭,让简昭有一种自己是国际巨星的错觉。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家简昭难道不是女神吗?”顾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之前跳那支古典舞,可是有很多男生来找我们要简昭的微信号呢!别忘了,系草还追过我们家简昭呢!”
林珊点点头,这倒是真的,系草不就是梁恒华嘛。
道出事实,同学们怀疑探究的目光也淡了一些,毕竟简昭的确是他们系小有名气的一个人了。
“好啦好啦,大家也别打听啦,这是我们简昭的私事。快吃饭了,我们一起去餐馆吧。”杨羽歌打着圆场。
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了,但那风华绝代的男子还是深深印在了少女们的心中,可却也在得知其人心有所属后暗自伤怀。
待众人走后,简昭红着脸问顾伊为什么就那样说出来了。
而顾伊则挑挑眉,努起胖嘟嘟的嘴巴:“你没看见那伙母老虎在打你家暮光的主意吗?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宣告事实让她们死心吗?你别以为我没谈过恋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于帅哥,我还是知道要抓得牢牢的。”
简昭扑哧一笑,推了把顾伊:“你这小脑袋还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啊?”
“这可不是乱七八糟,这是有用的东西。”顾伊点点头。
“对啊,你明明就喜欢他,当然要宣告主权啦。”杨羽歌也赞同道。
“别怕,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林珊挽起她的胳膊,笑道。
经历了连着好几天的梅雨,今日的阳光明明还很稀薄,可简昭却感受到了无比的炙热与耀眼。
真好,现在的她,身边拥着着这些无比坚实的后盾。
她也笑了,笑得眼眶都湿润了。
曾经的她孤军奋战,最终一无所有;而现在的她不一样了,是不是,就算再尝试一次,再努力爱一次,也不会再孤立无援呢?
她抬头望向天,咧开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