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相柳带着小九进山狩猎去了。
说是有一种灵兽,只有在深夜才会露出行踪。
小夭抱着食梦小萤早早地上了床,放在腿上喂了它几块红豆糕,小家伙吃得摇头晃脑很是开心。
月上柳梢的时候,小夭已不知不觉沉沉入了梦乡。
这.....是何处?
很熟悉的地方,街上人没几个,灯笼倒是不少。
一楼二楼的店铺,以及家家户户都挂着数盏通亮的灯笼,整条街被照得如同白昼。
小夭捧着刚才押注在那个奴隶身上赢来的钱,一下一下的往空中抛着,又接住,抛上去,又接住。
相柳噙着一丝微笑,看她玩得不亦乐乎。
蓦地,身后拐角处一个人影追上来。
“等一等!”
两人回头看去,是方才那个命悬一线最后却获得了自由的奴隶,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血渍斑斑,唯一不同的是,他将头发理了理,很清爽,是个容貌端正,干净澄澈的少年郎。
小夭满脸笑容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我记得你,你很多年前来看过我,还抱过我。”那奴隶说道。
“我也记得你,我很开心,你赢了。”小夭热情回应他。
那人点点头,又看向相柳,然后又将眼神回到小夭身上。
小夭便顺着他眼神问道: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当然记得,他来看过我七次,这些年。”少年肯定的说。
小夭心里略略一惊,想着,相柳应该是很关心他。
否则的话,他一个辰荣的军师,怎么会无端端出现在这里七次。
即便是防风邶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在死斗场这里出现几次,还让人家记住了他,除了关心,没有其他原因。
少年又开了口:“我现在自由了,让我跟随您吧。”
他真诚的看着相柳,眼神明亮,带着一丝报恩的渴望。
那样子好像在说,我是你救的,我的命都是你的了。
相柳盯了他一瞬,不屑的笑道:“我,不需要人。”
少年炽热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失落地垂下头。
小夭赶紧问他:“你有没有其他打算?”
“我想去看海,听别人说大海很美,特别美。”少年的眼中又燃起了些许期盼。
小夭将手中赢来的那一大包钱塞到少年手中,“这是我押注你赢来的钱,你拿去吧。先去看海,如果你想找份事情做,你可以来辰荣山,找一个叫玱玹的,你说是小夭让你来的,他会给你一份事情做。对了,我叫小夭。你呢?”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灰暗,垂下头低声说道:“他们都叫我奴十一。”
小夭温和的冲他笑笑:“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吧,你以后就叫左耳。如果以后有人因为你缺失的左耳而嘲笑你,你完全不用在意,你应该为你缺失的左耳而骄傲。”
左耳眼神瞬间又亮了起来,他注视着小夭,认真地重复:“我的名字,左耳。”
小夭微笑着点头。
相柳在一旁专注地听着小夭和左耳的对话,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感慨和温柔。
左耳朝着小夭深深鞠了一躬,一瘸一拐的带着满身的伤向有光的方向走去,步履因为伤势走得不稳,但走得十分坚定。
小夭注视着左耳一步一步地离开,她却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相柳靠近她,歪头看了看她的表情。
小夭仍是没缓过神,直直地看着左耳离开的方向。
相柳伸出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人都走远了,还发什么呆呢,走吧。”
说罢正要迈开步子,小夭却悠悠开了口:“如果你从死斗场里逃出来时,是我救了你,那该多好。”
小夭转过身正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滑落下来,“如果是我救了你,我一定只让你做防风邶,自由自在的防风邶。不欠任何人的恩,不欠任何人的情。什么道义,什么责任,通通都不用去管。天大地大,尽情去做一只享受红尘的九头妖。”
相柳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呆住,然后缓缓直视着小夭噙着泪的双眼,那么澄澈透明。
含着真诚,含着心疼,含着不舍,含着根本无处躲藏的爱意。
轰然一声,相柳心中似是有什么被炸开。
他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防线,生生断了;
他死死压制的心中那座城墙被小夭这几句话炸得轰然倒塌,片瓦不留。
他伸出手缓缓上移,移到小夭的脸颊边,几乎就要触碰到。
小夭一动不动,脸颊似乎朝他的手心偏了偏,温柔的期待着。
此刻,周遭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蓦地,相柳发现小夭身后一个眼熟的身影,他将手收回,瞬间切换成冰山脸,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就凭你,你也配?”
小夭疑惑,这是怎么了?
怎么说变就变了。
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她正要解释,相柳却先发制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亮在她面前,眼睛唰地闪现一抹血红,“闭嘴!”
他瞪着血红妖瞳把小夭逼得往后一退再退,直到退进一个人的怀里。
小夭抬眼一看,是刚刚继任了族长的涂山璟。
她定了定神,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抹清明。
“璟,我们去那边说话。”
说罢带着涂山璟走到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