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一个人是直的还是弯的。
大概在听见这样的询问之时都会下意识的思索，下意识的去推测，有人觉得荒谬，有人只当是玩笑。
秦时紧紧盯着温欢，身体不自觉的前屈，浑身上下压迫感很强，高高吊起的眼睛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兽瞳。
温欢完全没预料到他会这样的试探，精神松懈的时候脸上表情都会下意识的放空，明明放在平时是极其短暂的沉默，落在现在草木皆兵的秦时眼里，便是排斥了。
村子里的人早就去看戏了，温欢跟着秦时走，现在回顾周围却发现两个人几乎到了河边。
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站的位置很偏僻，在树丛和石头的间隔中。
许是这样的环境实在太容易滋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秦时手臂用力，一把抓住温欢，沉浸在那双只有他的眼睛里面，像是要醉了过去。
没有人可以拒绝，心上人的眼睛里只有他自己这件事。
秦时自然无法例外。
冬天里的阳光并不强烈，两个人之间的空隙、能够被阳光穿透的间隔越来越小，温欢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中，迎来了这个世界，两个人的第一次吻。
秦时很小心，他大概是真的紧张，与其说是在吻，更不如说是在试探，双唇触碰的时候，很像是在玩什么幼稚的游戏，好像只是单纯的贴着。
但秦时自己，其实已经是慌神的状态了。
他感受到的，是温欢身上甜腻的香，是砰砰砰跟惊雷一样的心跳，他感受到的，是再怎么僵硬却密密麻麻从嘴唇朝骨髓里面不断涌入的麻。
这可不是花椒能够比得了的。
温欢等了好一会秦时可能会发起的“攻击”，但嘴巴上一直贴着块凉皮不动弹，温欢还大气不敢出，开始的时候满心羞涩，后面就变成了空气不够的窘迫。
他伸出手，没用什么力，就推开了秦时。
“…你刚、秦哥…”
温欢叫了人，男人再岌岌可危的理智都被喊了回来。
秦时眸子里面的欲望翻涌朝上，呼吸后知后觉的开始加速，到最后才又被他自己强行压制下去。
男人的声音很轻，要不是这里就他们俩，温欢怕是都听不清。
“你知道…你知道我们俩刚刚做的是什么吗？”
他有点担忧的看着一点激动情绪都没产生的温欢，心里面的恐慌像是昏暗河流中晃荡的水鬼，只要走在岸边的人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其抓住，然后被纠缠着永堕地狱。
秦时甚至在此时都有些害怕少年嘴里的答案了。
好在，温欢抬起眼皮轻轻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点头。
“呼~”
秦时胸口的气松懈了好些，但审判还没结束，他又问：
“那你讨厌这样吗？讨厌我这样亲你吗？”
温欢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熟悉的，就算是在睡梦当中也不会忘记的桃花眼，好像在时空的运转当中以某种程度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重合了。
那个时候也有人在亲了他之后，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心脏被人轻轻的，用大手呵护般的揉了揉，温欢就不想再逗面前这个傻瓜了。
他干脆利落的摇头，开口：“不讨厌。”
他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卖乖的时候似的，眉眼都弯弯的，连声音都开始变得软起来。
“好喜欢，再来一次好不好？”
秦时：……
秦时要炸开花了。
那天男人都不记得之后是怎么发展的了。
他只记得在温欢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又凑近人很轻的亲了亲，亲完了后还义正言辞的说，今天只能亲这么多次了，不能再多亲了。
他傻乎乎的想，要是再多亲的话，他肯定会做出很多不合规矩的事情。
那可不行。
至于更多的事情，比如两个人之后什么时候回的家，怎么回的家，秦时是一点都不记得。
他觉得他好像喝到了什么琼浆玉露，不然怎么回来的路上脚步都是晃悠悠的，站不稳的呢？
温欢到底经历的稍微多点，回家之后还算是有分寸，先将买的牛奶分了分，家里人多，两个人喝一瓶，嫂子一个人一瓶，其他的温欢自己抱着回房间里面喝。
顺道在晚上的时候，找了温二，也跟他通气了，就是这几天要走的事情了。
村子里面的事情多，但现在外面的世界也在日新月异。
秦时这回下去要找出路，时间越早越好。
温欢下去也该想想找工作的事情，还得带着自家二哥，一时之间三口人都是要找事情干的，自然得先去看看，观察观察。
这件事，温欢也没想瞒着家里面的人。
只是大家看戏都高兴，温欢不想扫兴。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才交代了这件事。
只要是分离，谁家谁户都是不舍的。
温母刚还笑着，当即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但温欢要是不说，等到了那天，让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对不起家里人。
只是这样的情感还没能发泄出来，知道情况的温二哥就急急躁躁的冲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秦家出事情了。”
一句话，跟个惊雷似的直接将才确定关系的温欢给炸懵了。
家里面的人也很震惊，温欢凑上去一把抓住自家二哥的手臂，高声问道：
“二哥，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啊。”
温二抹了把脸，“之前秦时不是没答应带杜家儿子吗？那家人就想了个损招，他们在村子里面找了一批人，找上了村长，说着什么要出门去打拼，但是又怕出事情，要村长家负责带着。”
温母听这话，心里面就明白了那杜家的小九九，当即唾弃道：
“放她的屁，村长家又没出去过，能怎么带着？”
“对啊”，秦二哥难得这么多话，“村长家也这么说，他们就说既然村长不行，就找能行的人，还说都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以前一起吃饭的，不会不管大家的，还说什么村长家自己孩子都下去，为什么不肯带他们，该不是村长对他们村民有意见，区别对待？”
“真是狗屁！”
温欢到底忍不住了，什么涵养素质，现在统统见鬼了。
这群人还真是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不过脑子的话都能说出来。
人自己的孩子，为其谋前程有什么错？
偏生在那群人的嘴巴里面就是区别对待了。
这种大帽子扣下来，要是真的闹上去了，不管村长再怎么解释，就都是吃亏的一方了。
村子里面想出这种法子的杜家人怕是知道秦时这几年里面，不管是带他还是带村长的小儿子无非都是为了报当年的恩情。
从之看出秦时是个知恩图报的不难。
但知恩图报这种美德，到现在就成了绑架秦时的工具。
秦时要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村长家因为他的选择遭受非议，就得咽下这个哑巴亏。
温欢松开抓着温二哥的手臂，想清楚这一切知道心里对最先的源头杜家满满的都是厌恶。
“二哥，现在他们还在村长家吗？闹事的人家多不多？”
温二哥点点头，“在的，村子里面好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现在正朝村长家过去呢，闹事的人，其实去的人不是很多，就四五户，但他们是做事极端的，村子里面其他人，站在旁边看着，好些估计心里面也是希望杜家他们成功的。”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纯粹的好人跟坏人。
有心地善良的，比如温母这样，但她照样有不喜欢的人，照样溺爱着她的小儿子。
也有心思全是算计和利益的，比如杜家这样的，但他们心里面清楚这件事成了之后在村子里面全是骂名，还极大可能给好些人做嫁衣，但为了自家孩子的锦绣前程，他们还是做了。
更多的，则是站在周围默默围观的群众。
他们会在嘴巴上面骂着杜家不做人，但是却在心里面却隐蔽的想着，要是杜家人做的成了，那他们是不是也能借机将孩子送出去？
他们站在周围，等着这件闹剧的结局。
要是杜家成功了，他们便会成为渔翁。
要是杜家失败了，他们就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杜家。
这样的人，占大多数。
温欢脑袋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他尽可能的想要他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几个来回，心里面半点焦急都没消散，到最后只能重重的叹息一声。
“我得过去看看。”
温欢知道他去了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不去心里面就像是一个压着一个重量级的石头，让他坐着站着都不舒服。
温母也换了件衣裳，一出门就听见温欢的话，她连忙答应：
“是，我们该去，不管怎么说，小五去年跟着下去了，今年还有老二得一起，是托着对方的照顾。咱们家不能忘恩负义。”
“是”，温父也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家还是得过去给秦家撑撑场子。”
这时候，家庭里面人多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
温家人能去的都站了起来，只有温四姐留在家中照看温大嫂，其余人浩浩荡荡的朝村长家过去。
村子里面倒是难得这么热闹，温家人一出去，就正好跟村子里面一些婶子打上照面。
看着她们这副架势，显然也是去村长家看热闹去的。
那群人看见温家人之后似乎有些尴尬，勉强笑着点点头打招呼后，互相拉着衣服使着眼色彼此走开了。
温欢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
“娘，这要是杜家那家人此事不成，或者是想什么歪主意，上咱们家闹怎么办？别是牵扯到你们了。”
他想去陪陪秦时，但现在想来，杜家最先找上村长，无非就是因为是个干部，好在口头上面拿捏。
但要是杜家失心疯的纠缠温家…
温欢自己总归是要南下的，可就是可怜了在村子里面生活的温家人，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但在这件事上，温母看得更明白。
“没事，这有什么怕的。小五，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蔬菜不够，在村子里面收购蔬菜这件事？”
温欢点点脑袋。
“记着就行，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对村子里面好些人家都是好事情，人家惦记着这些好处，平常对你热切些尊敬点是常事。要是杜家真的来作妖，到时候我就说因着这事不愿意收蔬菜了，你就看着，看杜家会不会被村子里面的人骂吧。”
“就是”，温四姐从旁边凑上来嘀咕道：
“小五我是一直没跟你说，自从咱们家开始做生意，特别是还收村子里面的菜，这我每回出门，田里面那些婶子还拉着我夸呢。”
“是”，温大哥摸了摸脑袋，“我上去出门换点针线，大娘她们还抢着跟我换呢。”
温老三下定义：“ 所以啊，你就别担心我们了。”
温欢见他们是真的不怕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响，这下心里面才算是真的放心。
温欢重重的，点了下脑袋，“行。”
他们的脚程不慢，等到村长家的时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好些人。
温父站在后面重重的咳嗽一声，人群里面跟苍蝇嗡嗡嗡似的说话声这才慢慢的降下来。
站在最外层的人看见了他们，立马让出了道。
不过温欢观察他们的神色，知道他们能这么敏捷，纯属就是还想看笑话的。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跟群乌合之众讲道理。
温欢率先走了进去。
村长家的房子是三进出的，门前门后都带着院子，修整的很漂亮。
而现在，一家人或站或立在院子里面，没说话，但眉眼上却好像压着千斤的愁绪。
倒是坐着的以杜家为代表的那群人理直气壮，连看见温家来人了，都只是哼了一声，连屁股都没抬起来一下。
而和所有人面目全然不同的，就是站在人群中间却满脸都写着不在乎的秦时了。
温欢哒哒哒的朝男人跑过去，秦时注意到他后，脚步虽然没动，但手上却一用力抓着旁边空闲的椅子换了个方向，朝温欢指了指。
这人，还有心思招呼人坐下呢。
温欢看着这动作觉得甜蜜，旁边的杜家人快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