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穿的衣服也不用太犹豫。
温家做冬衣是一早就开始做的。
温母和温四姐的手工活都不错,闲暇的时候做一会,忙的时候就放在一边,温欢柜子里面还有一件过年穿了一次的新冬衣。
藏蓝色的,是现在正时髦的颜色,穿在人身上,显得精神。
……
第二日秦时找上门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早午饭。
为什么是早午饭呢。
因为要是吃了午饭过去,可能就太迟了,毕竟路上还要花点时间,再加上邻村除了他们村子以外那还是有别的邻村的,人一多,前面的位置没的就快。
家家户户要是想在前面的好位置,那就得去得早点。
温母大手一挥早上让大家各自吃了两个饼子,然后等上午的时候就招呼着大家吃午饭。
等吃完了,就正好出门。
家里面今天炖得是秦时送过来的野鸡,掺着之前山上挖的冬笋还有买的木耳一起炖,火弄得很大,整个屋子里面都是肉香。
要是谁人进来了,嘴巴里面都得分泌些唾液才行。
“你就来了?吃饭了吗,跟着吃点?”温欢是最先看到人的。
秦时摇摇脑袋,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温欢。
“刚吃完过来的,我娘在家里面收东西,等会也过来。”
温大哥最是爽朗,他怕秦时说谎话,还很幼稚的凑过来摸了摸男人的肚子确定是鼓鼓的之后才笑着退后:
“看来还真没骗我们,肚子是饱的。”
家里面笑个不停,温欢盛出些菜和肉进了他的碗里面,拉着秦时去旁边的位置坐下说话。
他咬了一口肉,想了下还是问道:“你真的吃了啊?”
秦时嗯了一声,“真的吃了,吃的你送过来的猪肉。”
温欢嘴巴咬着口鸡肉不动,认认真真的打量了遍秦时确定对方真的在说实话后点头继续吃。
“那行,那你就看着我吃,被我香死哈哈哈。”
男人眸底全是一片沉谧,不答这话反道:
“你今天很好看。”
他从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温欢。
少年今天穿的藏蓝色的冬衣外套,这颜色时髦,再加上温欢本来就生得白,脸上有点肉还气色好,衬托得他像是落入凡尘的宝珠,在灰扑扑的屋子里面熠熠生辉。
秦时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他越看越想要靠近些。
比方说现在,陪着人下桌来说悄悄话,好像不应该是秦时这样知规矩人该做的事情。
但被温欢一扯,脑袋就迷迷糊糊,什么想法都不剩下了。
他只知道跟着走。
邻村隔得不算远,家里人就没去主道上坐车,从村子那边的小路上走,距离能少不少。
小路虽然是小路,但并排走上三个人都是宽敞的。
偏偏温欢和秦时,就算是落在后面,偏生肩膀挨着肩膀,宽松的道路上硬是被两个人走出来拥挤的感觉。
温母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拉着秦婶子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你还真别说,我看这两小子的感情好着呢。”
秦婶子小心的回头看了眼自己儿子,虽说心中对对方满脸的笑感到开心,但到底有点疑虑。
“要我说,这小五或者我家这位是个女孩,就他俩这么腻歪,还能成好事呢。”
恰在这时,温母又说了句话,秦婶子才找准先前疑虑的重点代表词汇。
“是啊,两小子倒是太腻歪了。”
也许某种时候,人们的随后一说才是真相。
邻村搭台的戏班子很热闹,温欢他们到的时候前排已经占满了好些。
不过好消息就是戏还没开场,倒是没错过点。
“小五,那边有货郎,我们要不要去买点吃的,等下看戏的时候吃?”温四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现在围着温欢问话。
温欢朝着她说的方向看,那边围着的人很多,显然大过年的还看戏,大家节俭惯了也都愿意奢侈一下,去买把瓜子或者是零嘴,全当过过嘴瘾。
温欢他嘴巴也馋,看了一眼就下决定,“去啊,当然去,你去问问娘他们吃什么。”
现在这个时代,货郎还是很有赚头的。
每个村子里面的小孩都盼着望着的人,连带着一些在家的妇女还会时不时的问问他们收不收东西,有的时候家里面还能多出一笔进项。
温欢还没过去,只是站在这里朝那边望,竟然还能从晃荡的人影缝隙当中隐隐约约的看见些红彤彤的果子。
“竟然还带了糖葫芦下来。”
他的语气里面的感兴趣很明显,甚至因为晃荡着的人太多,温欢还伸出一只手扒拉住了秦时的胳膊,借着力道时不时的跳动两下。
而被当住借力的柱子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稳住下盘,半点都不敢松懈。
温四姐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身旁跟着两个没见过的女孩子,温四姐实在不想自己小姐妹看见自家小五这么不稳重的场面,连忙咳嗽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咳咳小五,秦哥。”
温欢注意力被拉回来,转过身就见到两个扎着麻花辫看着跟温四差不多年龄的两个女生。
“四姐,这两位是?”
温四拉着身边的好姐妹,笑嘻嘻的介绍:
“小五,这两个是我好姐妹,这个个子高高的白白的是小云,这个眼睛弯弯的是翠莲,以前你们应该见过,但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了。她们正好也要去卖货郎那里,我们就正好一起了。”
温欢点点脑袋,依次跟人打招呼后拉着秦时带着人朝前面走。
他对这些方面向来不敏感,算盘柱子崩到面前都还要怀疑一遍是不是他自己会错意的人,显然没注意到翠莲虽然低着脑袋,但却时不时的朝他看上一眼。
倒是站在旁边,只是颔首点点头的秦时注意到了这幕,跟在温欢旁边,眉眼间有些不易察觉的烦躁。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卖货郎那里,这里人多,挤来挤去非常不容易,秦时拉着温欢站在旁边,隐晦的扫了眼翠莲后才开口嘱咐:
“你就先站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糖葫芦。”
虽然不合时宜,但温欢脑袋里面莫名就是呈现出之前学过的一篇文章。
你站在此地,我去买些橘子。
差不过的语言构造,让温欢站在这里都觉得心情复杂。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一把拉住了秦时,用力的将对方朝他的方向扯了下后拒绝:
“别了,我也想去看看,万一还有想要买的呢?”
秦时原是觉着挤,不想要温欢去受这个累,但他这么说也对,便也就没拒绝。
“那你跟着我。”
他说完这话,有些迟疑的抬起手臂,却在不知道想起什么之后又果决的落了下来,像是只张开羽翼的雄鹰,将还未成长完成的小鹰崽护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肩膀上落下了一个不属于他的重量,两个人之间的空隙被压缩到0,温欢离得近,能够闻到秦时身上很淡的烟草味,莫名让温欢的眼睫很轻的颤了颤,眼睑松懈点,浑身有小半的重量被交付给了秦时。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卖货郎的跟前。
这次来的卖货郎身边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女人,看着像是夫妻,两人动作很熟练,在面对拥挤围过来的人群还能面面俱到的照顾到。
连温欢和秦时刚走进包围圈的时候,都得到了对方的一声招呼。
他们面前是用简易小摊摆出来的,糖果瓜子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温欢眼睛尖,看见底下的隔层下面还带了分量很少的牛奶和酒。
他对酒不感兴趣,但是却对那牛奶有些想念。
说起来,家里面吃食现在是不缺了,但饮料零食之类的倒是很少买。
不过倒也跟现在这个年代的零食还不如以后那么多有关。
卖货摊上还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温欢顺手给他娘还有他四姐都挑了几件,不贵但是送出去倒是能够哄得人开心。
秦时站在旁边,先将温欢先前就要吃的糖葫芦要了一串,视线则很快就转移到了温欢先前多看了会的牛奶和酒上。
他没犹豫一秒,便胸有成竹的要了牛奶。
“叔,你们牛奶带了多少?”
他高,站在人群当中也是显眼的。
更别说还一来就问不怎么好卖的牛奶,卖货郎走南闯北的,反应特别快,脸上挂着热情却不讨人厌的笑说道:
“牛奶带来的不多,怕不好卖,陆陆续续卖出了几盒,现在还剩下九盒。”
“嗯”,秦时点头,他刚想说全部都要,衣角就被旁边的温欢扯了下,他条件反射的将脑袋稍稍下移,偏向了一个即便温欢小声说话,也能确保他自己听清楚的位置。
“你要是自己不喜欢和牛奶,那就得少买点,我们可要不了多久就要南下了。”
温欢还暗戳戳的说道:“到时候要是我喝不完,可得你给我背下去。”
秦时看着他,一双桃花眸里面全是藏不住的笑意,就连说出的话里面都有平常不存在的恣意。
“行,我给你背下去。”
因着这话,秦时还是将那九盒牛奶全部买了下来。
“叔,那九盒我都要了,您帮我找个箱子包下,行吗?”
“行!”
一下就将原先想着可能不好卖的东西给卖出去了,卖货郎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
旁边的婶子手脚更加麻利,还给温欢他们塞了一大把瓜子。
之后温欢他们买其他东西,钱算到最后,婶子还主动抹零了。
做生意谁不喜欢利落的买家,谁又不喜欢大方的卖家,总归是互惠互利的,做生意还是和气生财。
买完东西,温欢将瓜子糖果这种看戏可以吃的给了在前面的温家人后,便婉拒了家里留的位置,和秦时找了个能看见戏台又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偏僻角落坐下。
秦时将预留出的那盒牛奶插好吸管再递给了温欢。
“尝尝看。”
牛奶分量相较还算是给的大方,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的添加剂,喝起来奶香味很重,温欢还算是喜欢。
“这么多牛奶你还真的带下去啊?”温欢咬着吸管,视线落在已经登台的戏子身上,话语中的意味含糊不清。
被问到的人则并未想那么多。
“不用带下去,给家里人尝尝。”
温欢想着也是,温大嫂现在月份安定下来了,今天路不算远,又嚷嚷着在家中做不住,是跟着温大伯家里面的牛车过来的。
这牛奶,给家里人分一下,指不定还不够。
这么想着,温欢时不时的余光看向秦时,等不经意捕捉到的一个瞬间,猛地将手上牛奶盒的吸管塞进了秦时的嘴里。
“那你也快喝点,不然等回家之后,哪还有给你喝的?”
他这个动作又快又急,秦时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甚至在听见温欢的催促时还不由自主的加速吸了吸,等脑袋里面的神经接收到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后,那双桃花眼里面的平静才被打破。
男人像是在瞬间失去了力气,僵硬着腮帮子维持着那个动作,倒是脑袋轻轻的偏向了温欢。
太可爱了。
要说形象,秦时留着的一头稍稍比寸头长上点的头发,脸又天生的很凶,肤色是常年在户外工作带来的偏黑的麦色,要是换了个人来说,怕是都不会将他跟可爱搭上边。
但温欢却硬是从他偏着脑袋,紧张着轻轻含着吸管,包括肉眼可见的慌乱,和出乎意料的乖巧上感受到了击中他心脏的可爱。
温欢的小心脏,也生生的被这样的秦时给弄得激动又荡漾起来。
他稍稍错开眼,怕眼中情绪藏的不好暴露,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却还是带着点羞涩。
“你倒是喝啊,看着我干嘛?”
秦时才回神,很慢又很轻吸了一口牛奶,便松开了吸管。
“嗯,很甜。”
也不知道是在说牛奶,还是在说什么别的。
两个人之间都没再说话,温欢抱着牛奶盒子没喝,但视线却时不时的落在吸管上面。
好奇怪,就算过了这么久,就算谈了这么久的情爱,他竟然还是会不争气的为这种事情感到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