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抬起头来，“人心是不能让父皇你长寿的。”
这话让越帝恼羞成怒，“你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父皇，你别无选择。”
没有长生术就意味着他的生命是有尽头的，他必须要一个继承者。
而现在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越帝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拳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皇也别生气，儿臣想说的只是许监正的事儿而已。”
如此越帝倒是松了一口，“好，你说。”
“徐州之事，许监正有不可磨灭的责任。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许监正不仅没有帮助父皇分担忧愁，竟还蛊惑父皇相信这等无稽之谈，是乃天下之大不韪。”
许洪城一听这话就急了，靖王怎能能出尔反尔呢。
他张口正要说话，周凌越却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儿臣以为将许监正贬至徐州，参与徐州的重建最为合适。”
徐洪城顿时也不说话了，看似是贬，其实是变相的保护他，他弯腰行礼，“请陛下责罚。”
越帝原本还打算等周凌越走后，好好教训徐洪城一顿，没想到，周凌越倒是先一步将这话说出来了，若是他来处罚的话，自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松的，但若是周凌越看不惯的，他就偏要从轻处罚了。
越帝点头，“行吧，你暂时就这么办吧。”
徐洪城感恩载德的跪下行礼起来了。
周凌越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至于许三姑娘……”
越帝偏头看了过来，他也觉得对许瑶池的惩罚有些过重了，“靖王又想做什么？”
“既然是父皇主意，那许三姑娘自然是无妄之灾，还请父皇收回成命，让许三姑娘随着许监正一道去徐州吧。”
如此甚好。
越帝点头，“好。”
夏舒舒仔细地听他说完这些话，眨巴着眼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样就解决了吗？”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然还需要怎样解决呢？”
“我以为父皇会很生气呢。”居然是他说什么就什么，越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周凌越叹了口气，“因为他别无选择了。”
诚然他不是个仁君，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至百姓生死于不顾的暴君，没有长生术了，他也活不长了，他必须要给大越选好一个继承者。
但现在他没有别的人选了。
夏舒舒点了点头，“突然觉得父皇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也是。
第二日的早朝，越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众册封太子。
人选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只是越帝一直压着不肯松口，众人都憋着一口气，如今终于确立了太子，兴奋之心溢于言表。当着越帝的面甚至就开始恭贺上周凌越了。
下朝后，文武百官等不及越帝离开，便急忙将周凌越围坐了一团，越帝看得心情复杂，他这个皇帝已然失去了太多的民心了。
下朝后便有工匠跟着周凌越来改匾额。
他与前太子一样，并不想搬去东宫，直接将靖王府改了个匾额。
孔嬷嬷激动不已地领了下人，扛着梯子还要给的匾额摸上蜡，周凌越也没拦着她，自己拥着夏舒舒便进屋去了。
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儿了，但真当他被封为太子，她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她陪着他从焦夏村走到州府，再到京城，又经历了疫痧和火灾，已经叛乱和失忆，如今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吗？
周凌越看她睁着眼也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吓傻了，“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怎么以为我在说着玩？”
“不是，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父皇竟真的同意了。”
他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去看孩子们。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树叶落了又长，长了又落，光秃秃地显得特别的萧条。
久到李惢都长了半口的牙。
久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久到她渐渐忘了自己原来的世界。
久到仿佛她与他已经这样过完了一生。
夏舒舒仰头看着空落落的枝头，无来由得生出了感叹，周凌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后皱眉，看来得找人将这树换成常青树才行了。
周淼兴奋地抱着李惢来，“爹娘！惢惢会走路了！”
说完又将小妹放在了地上，并退开几步，开始引导她往前走，“惢惢，快走给娘看看……”
李惢很给面子，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迈出了步子，周焱生怕她摔倒，张开胳膊一副想要护着她的模样。
夏舒舒双眼一亮，急忙蹲了身，朝着小人儿伸出手来：“惢惢，来~”
李惢扶着她二姐的胳膊，颤颤巍巍就往前走，一步两步，她没有走稳又摔了地上，周焱想去去扶，又被夏舒舒拦住了，“惢惢，站起来。”
小姑娘倒是坚强，哭了两声，很快又爬了起来，边哭边往母亲怀里跑。
夏舒舒这才将她抱起来安抚，“惢惢真棒！”
周淼和周焱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摔跤，有没有被母亲抱着安慰了。
不过那时候的母亲大概也是不会抱着他们安慰的吧，虽然他们没有问出过这句话，但随着年纪渐长，两人其实也渐渐明白了，眼前的母亲可能已经不是从前的母亲了。
不过也没关系，他们更喜欢现在的娘亲。
周凌越站在母女俩身后，伸手安抚好李惢后，又想起了周焱和周淼也在跟前，今时不同往日了，周焱作为他的独子，以后可不能再如此散漫了，从今日起，他要学的东西就更多了。
至于周淼，虽然对女儿不用太严苛，但看夏舒舒的意思，她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得到公平的教育，所以这孩子也最好跟着一道去太傅跟前上课了。
察觉到周凌越的目光，周焱也有点紧张，“父王……我我我今天的课业已经做完了。”
周凌越板着脸点头，“今日不用走了，父王带你们出去玩。”
兄妹俩瞪大了眼睛，他们没听错吧，父王居然要带他们出去玩？
之前连靖王府……哦不，现在是太子府的大门都不让他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