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帝沉了脸，“张志重不是满门抄斩了？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张翠翠噗通一声跪下了，“陛下，我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何来叛国之说，当年那些书信全都是伪造的。”
“你说伪造就伪造？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要朕重新去查不成？来人，将这罪臣之女……”
他话还没说完，周凌越就强行打断了，“父皇难道连越儿的死因也不想知道吗？”
张翠翠也刺激他：“是的，七皇子殿下，当年还那样小，先是被人扯着头发吊在房梁上，而后又将他按入了池塘中，哭得嗓子都哑了……”
越帝听得心头一痛，不管过去多少年了，他依然忘不了那孩子被虐杀的模样，那么小的孩子，平日被纸划伤了都会疼哭，那样的惨状，他无法去想象他到底遭了多大的罪。
越帝龇牙咧嘴地瞪眼过来，“你继续说！”
“七皇子殿下是被贤妃及庐阳公主，还有魏王殿下联合所杀！”
“你胡说！”空口白牙就想诬告他的儿子女儿，和大越贤妃不成？
张翠翠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涵。“这是民女的姐姐，陛下的昭仪娘娘死前传出宫的密函，我姐姐……当年与魏王殿下……因而深得贤妃娘娘信任。”
她顿了顿又道：“行恶之时，我姐姐就在旁边，七皇子被吊起来后，我姐姐觉得如此对待一个孩子过于残忍，请求贤妃直接将七皇子溺痹，但贤妃恶意横生，不顾阻拦将七皇子虐杀。”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翠翠也觉得有些残忍，她整理了一番思绪才继续说道：“之后，我姐姐夜夜梦回七皇子被杀的场景，并试图为七皇子祈福，但均被贤妃阻拦。”
“我姐姐意识到贤妃嫌她妇人之仁，对她起了杀心。于是偷偷将这件事以信函的模式告诉我父亲，之后……她到底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杀害，民女也无从得知了。”
越帝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椅背上，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当时李越被虐杀这件事彻底刺激到了他，导致他做了许多糊涂事，但凡有一点被怀疑的迹象就被他甩出去除以了凌迟之行。
在当时还死了好几个妃子。
这位张昭仪在他看来也是捡了个大便宜。
所以后来张家被举报说通敌叛国时，他几乎是迁怒到了张志重身上，将其满门抄斩，事后他也的确怀疑过那些密函，但张家已灭口，他也无从查证了，更何况，他不会承认自己杀错了人。
如今张翠翠就站在他跟前，还将当年李越被杀的事撕开摊在了他面前，那股嗜血的冲动再次涌了上来。
越帝阴冷地看着张翠翠，本能就要张口让人将她拖下去凌迟，然而下一秒他的嘴却被人给捂住了。
越帝诧异地看向了周凌越，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周凌越微微俯身，用那一双像极了李越的眼睛看着他，“爹爹，孩儿心里也痛。”
爹爹，越儿手手痛。
越帝的心里跟着颤了颤，抬手就想抓住他，周凌越却在这时松了手。
“父皇，越儿是儿臣的亲弟，他被人虐杀，儿臣接受无能，逃离京城，这么多年了，这件事在儿臣这里却始终过不去。如今儿臣已经掌握了贤妃和魏王杀人的证据，儿臣……想杀了他们。”
他几乎没有将自己的仇恨进行一丁点的掩饰。
正是因为他恨，越帝反而对张翠翠的话产生了信任。
那时候李越所得到的宠爱，即使是他这个亲哥哥都会嫉妒的程度，贤妃和魏王就是太嫉妒，甚至不想假借他人之手来杀害他，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留下证据。
张翠翠将信函和一块玉佩一道递了上来。
那玉佩，越帝是认得的，正是魏王的东西，李越死后，这玉佩又跟着不见了，当时他并未在意，但多年以后，他还是轻易认出了这块玉佩，那玉佩上还沾着已经干枯的血迹。
越帝颤颤巍巍地接过了玉佩，“这是……越儿的血吗？”
张翠翠点头。
越帝嚎啕大哭起来，“我的越儿……到底受了多大的罪啊。”
那时候他明确地表示过，七皇子绝对不会继任太子。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怎么舍得让他辛苦，他的一生只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便好。
“为什么！朕明明已经说过了，越儿绝不会成为太子，为什么他们还要杀他，那可是他亲弟弟啊。”
“父皇虽然不会立越儿为太子，但父皇为保证越儿过得肆意潇洒，所以会引导儿臣成为太子，这……是父皇当时的想法对吗？”
越帝哭声顿止。那时候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为了保证李越能过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儿，他教导的重点其实是四皇子，那时候他对李凌总是特别严厉，以至于让周贵妃觉得他是讨厌李凌。
其实不是的，他想让四皇子做太子，想让周贵妃成为太后，这样他的儿子有亲兄和母亲保护着，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要让李越成为他想成为，又不敢成为的那种人。
原来，周贵妃都没有理解到的心思，却被贤妃发现了吗？
“越儿不死，我就是太子，是吗？”
越帝又哭又笑，“聪明反被聪明误，越儿……我的越儿啊……”
周凌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父皇，随我一起为越儿报仇吧？”
越帝的眼神渐渐聚合，虐杀了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们都得死，他张口，“你想怎么做？”
想杀李祁不难，他等到现在还没有动手，自然是因为他有更好，更名正言顺的理由。
“父皇只要知道，越儿是被谁所杀即可，明日，魏王就会告诉父皇，我们应该怎么做了。”
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越帝心里也有数了。
“你就不怕，朕会顺着他的意吗？”
他淡然地笑笑，“若是父皇这般恨儿臣，顺着他的意，也是无妨的。”
越帝冷笑，“是真是假，朕自会亲自去问清楚，至于张氏一族，朕没有做错！”
张翠翠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