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翻出的记录里,甚至清楚地推算出了下一次的毒发时间。
她焦急万分的时候也曾考虑过,要不她给司长宁服个软吧,然后再偷偷迷晕程蔚,让司长宁去给她解毒看看呢?
但她怕司长宁不同意,也怕程蔚不同意。
她这边还在犹豫,门口却突然想起了花蕊的声音:“何大夫,你不能进去。”
何秋雯吗?
夏舒舒起忙起身跑到了门口,“师父怎么了?”
何秋雯满脸焦急,“她……她吐血晕过去了,舒……王妃,听说司长宁在靖王府,可以让他去看看吗?”
夏舒舒咬牙,“好!”
她转身跑去找司长宁,自打这人死皮赖脸留在靖王府之后,他的落脚地就变成了程蔚的药坊,如今想找他也不难。
只是她刚刚跑出院子,就在拐角的地上撞上了司长宁,难得见他嘴角向下,夏舒舒还有些不适应,司长宁却抢先一步开口了,“毒发了?”
她点头。
他甚至没有给她开口求饶的机会,转身便要走,所行之处偶有挡路的侍女,他不过手一挥,那侍女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夏舒舒想道德谴责他,又嫌浪费时间,只能默默忍下了。
她跟上他的脚步就出了门,周凌越与何秋雯也紧随其后。
四人到达太和堂的时候,郑成河已经等了半天了,他不认识司长宁,但见到夏舒舒脸上的表情却松懈了许多。
但夏舒舒却不认识他了,两人见面后连招呼都没打她便跟着司长宁跑,何秋雯随后解释,“她失忆了。”
郑成河这才反应过来。
只是司长宁的速度比夏舒舒快多了,她想追上去,前面的人却锁了门,夏舒舒差点被他甩过来的门撞上鼻子,不过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停在了门外,何秋雯想进去,还被她拽住了。
“师父不想见他的。”
“但师父已经昏迷了。”
何秋雯咬了咬下唇,“可是……我不相信他。”
她如实回答:“我也不相信。”
“那……”
“但现在只有他能救师父了。”
二人齐齐沉默。何秋雯垂头丧气地退了下来。
夏舒舒也跟在她身后,回头这才发现周凌越也跟来了,她凑过去安抚:“你要有事的话,先回去吧。”
“我没事。”自打受伤后,他就清闲了不少,军中大小事务,现在也全由镇南王在处理。
夏舒舒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转头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周凌越知道她是担心于是走到了身后,伸手揽上了她的肩膀,夏舒舒偏头看着他笑了笑,“我没事的。”
“嗯。”
“你以前不是害怕被外人看见吗?”
“什么?”周凌越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完这话的夏舒舒也愣住了,什么以前?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脑海里却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他见人就松手的画面。
周凌越也后知后觉,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儿,但低头看着夏舒舒茫然的模样,他也没多话,自打她几次三番头疼之后,他就不再希望她恢复记忆了,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揽她的肩,她也没有拒绝。
大概唯一会伤心的就是孩子们吧,不过这也没关系,时间长了,孩子们也会和她重新熟悉起来起来的,就像他一样。
夏舒舒望着他的下颌线发愣,她好像也不觉得头疼了?
难道疼一疼就习惯了吗?
过了很久,程蔚的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来。
司长宁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原本就长得很白,现在白得更像是一张纸。
夏舒舒又急忙凑了过去,“怎么样?”
“暂时压制住毒素了,一个时辰大概就能醒来了。”
夏舒舒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样了,但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司长宁垂着手,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又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没事,你去看她,等她醒了之后,最好还是劝她回靖王府,那药坊……挺多解毒的药草的。”
夏舒舒嗯了一声,错身想走,却又看见了他垂下的衣袖上沾染上了血迹,她以为是程蔚吐血,他扯着袖子擦过了,也没多想,进了房门才发现程蔚脸上干干净净的,不像吐过血的。
她起身走向门口,司长宁已经不见了。
他衣袖上的血……是他自己的吗?
夏舒舒不放心,留在太和堂想等程蔚醒来,但周凌越却中途有事,他叫了花蕊来保护,自己则去军营了。
司长宁的说法很准,不多不少,一个时辰后,程蔚终于醒过来了。
再见夏舒舒她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的身体,她最清楚了,这一次,她已经熬不过了,却没想到还能醒过来看到夏舒舒,程蔚而后问道:“舒舒想起来了吗?”
除非她恢复记忆,变成神医弟子,才能将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但夏舒舒却摇了摇头,“是司长宁……”
这话把何秋雯吓得够呛,怎么能这么直接就说出司长宁的名字呢。
程蔚倒是淡定了,若是他,倒是有本事把她救回来的,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有问你要什么了?”
夏舒舒摇头,“什么都没有,他好像……真的想救你。”
程蔚冷笑了一声,“我如今这样全都拜他所赐,他想救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夏舒舒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你恨他。”
程蔚没有说话。
“我也恨他,但我想要你活着,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继承你的衣钵,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师父。”
程蔚心头一颤,眼也跟着红了,“我……”
说了一个字以后,她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将我之后的话说出来。
夏舒舒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抱她,“我不是替他说好话,也不会劝你原谅他,但我求你,为了我,为了大家,你要活下来,师父,我们不是没有办法的,你帮帮舒舒吧,不要让舒舒这么难过好不好?”
程蔚伸手搭上了她的后背,深吸了一口气,“我想一想。”
恨了他三十年了,躲了他三十年,不是因为小徒弟一句话就能说放下就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