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眼神很像之前见过的一个人。
夏舒舒戒备地盯着黑衣人,直到他走远,她这才敢从池塘爬起来。
她稍微喘了口气,又抓着岸边的梅树费力地站起身来,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孔嬷嬷的安危了,池塘的水脏,她又怀着身孕,必须赶紧给自己清洗一下,以免孩子受感染。
王府中空无一人,夏舒舒只能穿着湿透的衣服进了厨房,好在孔嬷嬷已经提前烧好了水。她抓了把艾草丢进去,又添了两把柴火。等到锅中的水煮沸,这才往屋里搬热水。
她没什么力气,只能一点一点将热水往木桶里倒,还好这天还不算太冷。
等她脱完衣服将自己没入热水之中,夏舒舒浑身一哆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她……可能是羊水破了……
她扯过毛巾起身,胡乱将身上擦了擦以后,又忍着痛给自己做了检查。
虽然距离预产期还有三周,但……这大起大落的一天导致早产也不是不可能的。
夏舒舒艰难地挪到了床边,飞快地套了外衫。
她虽没有生过孩子,但这身体是生过的,还是自己生,自己剪脐带的,如今这空旷的王府就她一人,她只能自救了。
羊水破了大概一刻钟,她才感觉到了宫缩,不过在这一刻钟里,她已经给剪刀消毒,且准备好棉垫和抱被了。
夏舒舒原本还想给自己打点热水,但实在没办法了,她怕 自己走得太远会把孩子生在屋檐下,比起外面,这个房间随时有消毒,总是要干净些的。
宫缩来袭之后她就不敢在外出了,只能躺下按照这段时间孔嬷嬷的指导深呼吸。
本以为是二胎产程会很快,但一直折腾到雨停天黑,孩子都还没有冒头。
夏舒舒咬着毛巾,疼得她浑身就像在池塘里又滚了一圈一样。
原本在池塘就消耗了她很大的力气,如今这样忍了半天的疼,加上她一点东西都没吃,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停歇的片刻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个让她这么疼的男人。
骗子!明明说好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的。
结果还是把她丢下了了。
下一秒宫缩的疼痛席卷而来,她控制不住地抓伤了床板,原本就已经翻出来的指甲这会儿已经结痂又磨破了,但比腹间的痛,指尖之伤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那一阵痛苦过后,她松了口气又大哭起来,“周凌越你混蛋!”
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走吊桥?为什么要让她担心?为什么要留她独自面对?为什么要害得她六神无主给许瑶池机会?
混蛋混蛋混蛋!
而后,疼痛再度袭来。
她只能再次无助地抓上了床板。
阵痛过后,门外还莎莎地响起了声音,夏舒舒紧张地拽紧了被子,想起黑衣人,她又趁着不痛的间隙连忙套上了裙子,并飞速地整理好了衣服。
直到阵痛再次袭来,她控制不止地叫出声,下一秒房门便被踹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依然是个黑衣人,只是明显已经不是之前那人了。
想必那人伤了动脉,折腾了好一阵子才不死心又派了人过来。
夏舒舒搂着肚子,“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阵痛袭来她不得不扶上了桌子,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在生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怜悯,随后又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夏舒舒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杀手……我们可以谈……”
钱,她不缺,想要多少,这个时候她都可以给。
然而黑衣人却是置若罔闻。
再次被阵痛袭击的夏舒舒痛得尖叫了起来,那人终于开了口气,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痛苦,不如让我一刀解决?”
在他出现之前,夏舒舒疼得真的想死,但他出现后,她的求生意识又是无与伦比的强烈。
她才不要死,她要好好活着,然后一一回报过去。
对方以为她疼得没有办法出声,举剑想靠近,夏舒舒却趁机将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
那人光顾着防备茶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上藏着的银针。
被扎的人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等他再回头,夏舒舒已经反锁上门,跑到外面去了。这人还想破门出去,而又没有办法。
夏舒舒捂着肚子想要逃去府外寻求帮助,但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跑出去了。
她甚至没有办法走到药坊了。
她只能推了柴房的门,比起自己的房间,这地方甚至连一块干净的地儿都没有。
夏舒舒只能拽了一把稻草扑在地上。她脱下了裙子垫在了身下,握紧拳头使出了平身最大的力气。
此时的痛苦比起下午的折磨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比起痛,她现在更加盼着孩子能赶紧出来,这样既能让她从阵痛中解脱,又能让她得到机会逃离黑衣人的追杀。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得满面通红,然后伴随着呼吸又使上了全身的力气。
如此循环,很快,她就感觉到身子猛地轻盈了起来,紧绷的身体也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松了下去。
她几乎要晕厥,偏偏这个时候还敏锐地听见了脚步声。
夏舒舒只能打起精神扯着裙子将孩子裹了过去,因为没有剪刀,她甚至不敢去剪脐带。
但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她起身想逃,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夏舒舒认命地低头去看孩子,这个女孩儿,虽然满脸胎脂,长得也皱巴巴的但还是很漂亮,她欣慰地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泪也从眼眶落在孩子的脸上。
“对不起啊宝宝,你都还没来得及睁眼睛看看这世界,不过不怕,妈妈会陪着你的。”
她扯过裙角盖上了孩子的脸,又将脸贴在了孩子的身上
她努力过了,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现在她只希望周凌越能够平安,以后没有她了,他的生活能够回到剧情的正规路线。
还有她爱的那些人,就算她看不见了,也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饭。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在了孩子的脸上。
伴随着哇的一声大哭,柴房的门被人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