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祁比他们先到御书房。
皇帝虽半在威胁下才下的圣旨,但见到周焱和周淼的时候,开心还是掩饰不住的。
周焱小大人似的跟周凌越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周焱却像极了她那个早夭的小叔叔,一双如墨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往事涌上心头,皇帝心中思绪万千,忍不住主动起身走向了孩子,甚至还弯腰将周淼抱了起来。
小棉袄是诚惶诚恐,这个人虽然是她的祖父,但也是皇上呀,就是那种一句话就可以断人生死的皇上呀。
她有点儿紧张,连身子都僵硬了不少。
越帝却抱着她上了案桌,周淼还被迫坐在了他的腿上。
李祁看得心惊肉跳,那可是龙椅,他们多看一眼都是有罪的,周淼这丫头竟然被抱着坐下去了。
他也不是没有女儿啊,却没一个得到过这殊荣的。
周淼看周凌越没说话,自己也不好挣扎着跳下来,而且落座后,她的目光很快便被桌上的点心吸引了过去,“皇爷爷,这个是可以吃的吗?”
越帝点头,主动将点心递到了她跟前,“想吃?”
小馋猫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越帝心情大好,“吃吧。”
周淼便伸手将点心拿了过去,顺道不忘招呼她哥,“哥,这个点心好好吃呀,你要不要?”
周焱不敢动,直到越帝开口,“过来吧。”
周凌越从小就这么模样,很不得越帝喜欢,如今生了个儿子也是如此,越帝看着周焱摇头,明明是七八岁的年纪,却非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不过心里虽然嫌弃,但好歹是破了百姓传闻的孩子,越帝对周焱的态度也是十分温和,等到他走到跟前,越帝又主动推了一盘点心过去,“你也吃吧。”
周焱小心翼翼地看了越帝一眼,再看看大快朵颐的周淼,这才将小手伸了过去,越帝十分开心,“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成天板着个脸,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可不好。”
周焱显然不太理解大人的心思,跟爹爹一个样不好吗?他什么样子爹娘都喜欢的,皇爷爷难道不喜欢爹爹小时候的样子吗?
他吃着点心没有出声。
旁边的李祁却有话要说了。
越帝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周淼,“何四,领他们去贵妃宫里看看吧。”
毕竟周凌越离开这么多年了,大人见不着,孩子总是要让她看看的。
尤其是周焱还这么像周凌越,贵妃见了大概也会心宽些吧。
被称作何四的内侍官点头,“是陛下。”
而后走到夏舒舒跟前,“夏侧妃请吧?”
夏舒舒担忧地看了一眼周凌越,得到他鼓励的眼神之后,她这才招呼上孩子们跟上了何四。
周贵妃是镇南王的独女,早年越帝还不是皇帝,为了谋求皇位,引得周贵妃下嫁成为侧妃,后来在镇南王的帮扶下,越帝也成功登上了皇位,虽说他一开始的目的是权利,但后来也的确是真心喜欢周贵妃的,不然按照他的戒备心,断然不该让周贵妃生下孩子的。
好在这些年镇南王也安生,即便有了外孙也从未提过让自己外孙做太子的意见。
越帝虽然心里还有戒备,但镇南王毕竟年纪大了,去年还传来消息说是中风了,不然越帝也不会如此急招周凌越回京的。
镇南王这边的威胁没有了,越帝对周贵妃也生出了往昔的情分来,而且去年他也想借着周凌越回京的由头将她从冷宫中放出来。
可惜周贵妃并不领情,也不打算再见他。
被拒绝的越帝面上挂不住,因而再没有提过这事儿。
夏舒舒跟着何四到达冷宫的时候,还被这冷宫的萧条震惊了好一会儿,见过了宫里的富丽堂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在她印象里即使是冷宫,也只是说无人打扫伺候罢了,没想到,这里却是荒草丛生。
周凌越提前让自己在宫里的眼线给周贵妃递了消息,知道孙子要来看她,早早便开始拔上了院子里的杂草。
但她身娇体贵的哪里会做这种粗活,夏舒舒领着孩子们进来的时候,也只堪堪收拾了一个小角落而已。
看着那蹲在地上,一身简单棉衣的人,夏舒舒还以为是宫女,张口想问话,但凑近看清周贵妃的脸时她才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即便是一身朴素,即便已年过四十,跟前的人却还是保持着绝美的容颜。
也不怪越帝如此宠爱她。
夏舒舒自认自己在这世界也认识不少人,但像周贵妃这样能符合她和这时代审美的,却仅有这么一个。
她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叫她,还是周淼贴心地扑了过去,“你受伤了呀!”
夏舒舒的目光便随之落在了周贵妃的手指上,荒院里杂草锋利顽固,光是清理这么一小块儿的净土,就已经让那双手伤痕累累了。
夏舒舒急忙将她的手拽了过去:“母妃。”
也顺其自然地叫出了声。
周贵妃泪眼朦胧,连忙抬头应声,“哎,快,快进屋。”
说着要邀请他们里面去,可惜里面太黑了,影响夏舒舒包扎,她拽住了周贵妃,“不着急,先清理伤口。”
周贵妃愣愣的没有接上话,她长年累月的一个人生活在冷宫,没人说话,思维逻辑也慢了许多。夏舒舒心疼地拉着她走到了一旁,“这里有水吗?”
以为她是渴了的周贵妃急忙进屋拿了水壶出来,夏舒舒也没有解释,就着水壶替她将手掌冲洗了一番,周贵妃想阻止,却还是没能将话说出来,毕竟夏舒舒已经把水倒得差不多了。
放下水壶后,她又从随身所带的药袋里取出了止血消炎的药粉,“有纱布吗?”
周贵妃摇头。
“那有剪刀吗?”
这个有的,她献宝似地指了指里屋的桌上。
夏舒舒便指挥周焱,“去把剪刀拿来。”
孩子跑得飞快,夏舒舒掀开自己的衣服,便将里面的衣服剪下一层来,周贵妃见此急忙要阻止,“会冷的,别剪。”
“没事儿,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