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摆弄起了药材,“没事,我也怕。”
夏舒舒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怕呢。”
李祁说话声音都那么大,她都不敢吭声。
郑成功冲她笑了笑,“怎么会,我们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当然会怕啊,不过既然已经确认了,你也来跟着我一块儿做准备吧,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了。”
夏舒舒嗯了一声,“对了,师兄,你这里纱布够吗?”
“嗯,这个用不上纱布吧?”
“用来做口罩啊,最好多叠几层,防护这方面更不能松懈。”
“也是,那天亮我得趁着还没乱再买些回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便领着伙计去置办物资了,虽然人是要救,但家里人总得有个优先级吧。
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夏舒舒便昏昏欲睡了。
皇宫那边虽然没传来消息,但天亮后,城门却迟迟没有打开,着急外出的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了,“怎么这会儿还不开城门,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不知道啊,没看见公告啊。”
众人还没讨论出所以然来,皇宫那边终于派出了大批守卫,而且个个面带口罩,手拿药材,第一个进行烟熏火燎的就是大理寺。
有眼尖的这会儿倒看出眉头来了,“这……是在给大理寺消毒吗?”
“啊,怎么回事?是有疫病吗?”
“不清楚啊……”
大理寺消杀还在进行时,京城各大医馆却接收了比往常更多的发热病人。
医馆第一个警惕起来了,这么多发热病人,是不祥之兆啊。
皇宫的方向,皇帝领着众臣还在等待钦天监的结果。
许洪城迟迟没有下定论,李祁却有些绷不住了,“父皇,这件事不能再拖了,疫痧感染极快,直接公示提醒百姓居家隔离吧。”
越帝皱眉,“就凭那小女子的一句话,你就能断定是疫痧?她见过了?”
夏舒舒当然见过俘虏了,只是为着她的名声着想,李祁没有明说,上报时说的是周凌越染疾,她判定是疫痧而已。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此事归功于自己的,但这件事儿日后皇帝会查,没必要犯蠢。何况想起夏舒舒那奋不顾身的模样,他就没忍心往自己身上揽。
“她可是程蔚的弟子。”
听到程蔚二字,朝臣终于是忍不住掀开了眼皮,那可是程蔚啊,几十年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能有差吗?
越帝还是不说话,许洪城也还在故弄玄虚。他随身的弟子中却有一人绷不住了地挺身而出,“彗星袭月,金星不明,是为大疫之兆,请陛下尽快下旨公示。”
直到那人跪地行女子礼,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长相。
许洪城更是暴怒,“你怎么来了!”
女子家乔装打扮面圣就罢了,为何还要自爆身份,这可是欺君之罪!
许洪城连忙转身跪拜越帝,“微臣管教不利,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越帝却是呵呵一笑,“许爱卿观测半日都未能得到了结果,却被许三姑娘一语道破,果真青出于蓝,只可惜,是个女子。”
话说到最后,越帝的声音又重了许多,明显是不悦。
许瑶池将头埋得更低了,“陛下,民女鲁莽,甘愿受罚,但百姓们等不起的,请陛下尽快下定夺。”
“既然天象早已有预料,魏王张贴布告吧。”
布告张贴出来的时候,城里的百姓整装待逃了。幸而李祁不开城门,因而这些人只是堵在门口没能出去,布告一处,哭喊嚎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这些夏舒舒已经听不见了。
王府的日常开销有人送来,孔嬷嬷经验丰富,送来之后都会进行消毒处理,所以用不上夏舒舒操心。
只是周凌越一直没有醒。
体温也时高时低,并不稳定。
孩子们担心得很,夏舒舒却不允许他们进屋,按照以往的经验,他需要隔离七天。
宫里的人嘴巴上表达了一下关心,又派人送了些药物过来便罢了,大家对疫痧都是避之不及的,哪怕是上位者,一旦染疾,底下的人都是谈之色变的。
孔嬷嬷原本是想将夏舒舒也赶出去的,但如今请也不到大夫,放着家里现成的不用,说不过去。
好在夏舒舒的人脉让她至少不会缺药。
周凌越在第二日的傍晚才醒了过来。
彼时他还不知道家门外的天已经变了。
但昏睡过去前的记忆他还是有的,因而撑着身子起身想起夏舒舒的话后,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醒来的时候,夏舒舒还背对着他在专心写东西,连他起身都没有发现。
周凌越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下了床,想靠近她,才想起自己是染病,于是又后退了几步,因而撞上了身后的衣架发出了响动。
夏舒舒这才回头过来,她疲惫的眉眼随之亮堂起来,“相公!”
说罢丢了笔便冲过去抱上了他,周凌越身子有些虚,连她都推不动,他扭着头,尽量让自己离她远一些,“别感染到你。”
“没事,你醒了就好,我也该出门去了。”如今城内医疗短缺,她应是出门去帮忙的,但他迟迟不醒,她也不敢出门,首发的病人总是比后面的人更凶险些。
周凌越闻言皱眉,“你要去看诊?”
“嗯。”她点头,扶他坐在了床上,“大理寺的官差到处跑,还有花天酒地的,如今城内感染者已经有两成了,这不是几天就能压下来的,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需要你办的事还很多。”
周凌越原本还在躲她,听了这话却主动来捏上了她的手指,他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她走出王府大门的,但……他知道他阻止不了她,而且,他也不能阻止她。
“万事小心。”
夏舒舒拍了拍胸口,“我体质好着呢,伺候了你两天不也没被感染吗?万一我就是那百分之一有抗体的人呢。”
周凌越听不太懂她的话,但看得出她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他笑了笑,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