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叹了口气，叹道：“果真如此，都是因果罢了……”
他转身朝身后的禅房走去，“陆施主不妨和贫僧坐下来慢慢谈吧。”
陆海棠把手里的照片都攥变形了，捏得皱巴巴的，她看着住持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住持不紧不慢地在一方桌子上斟了一杯清茶放在陆海棠面前，问：“陆施主想做什么呢？”
陆海棠看着那碧绿的茶水道：“这句话该问我大师吧，您想要做什么呢？明明见过我却否认，当初为什么要来找我？”
住持一向慈悲的眼神此时变得有些复杂，他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淡淡地反问：“陆施主既然见过，又为何会在第一次的时候没有认出来贫僧呢？”
陆海棠又一瞬间的紧张，她很快恢复镇定：“当时年纪太小不记得，偶然发现这张照片才知道。所以大师，你为什么撒谎？”
住持喝了口茶，那双眼睛注视着陆海棠，好像能看穿一切：“贫僧没有撒谎，贫僧的确没有见过施主，施主如今替真正的当事人来问这话，贫僧自然是要否认的。”
茶水洒在了方桌上，陆海棠扶稳茶杯，看着眼前的人，“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知道她并非原身，知道她内里的灵魂来自异世。
住持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陆海棠再次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她抚平上面的褶皱，推到住持面前，问他：“那大师能否解释一下，作为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却依旧是照片上的样子呢？您到底是什么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住持也不在端著一副出家人的模样，他整个人放松了许多，悠悠然道：“我是谁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不是吗？我还帮了你们很多次。”
你们……他说的是你们。
陆海棠：“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当初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住持把她面前的空茶杯添满，“也没什么，答应了一个人而已，这不过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易。”
“您是打定主意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是吗？”
住持无奈地笑了笑，“你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一直纠结我的回答呢？”
陆海棠握著杯子的手在用力，手指都微微发白，她问：“为什么是我？”
“一定得是你。”
“为什么？！”陆海棠在一瞬间克制不住地上火，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被人蒙蔽的感觉太让人抓狂了。
住持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生气。他这副表情和身上的出家人行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不开心吗？你来到这里拥有了过去没有的一切，你还得到了最浓烈的感情。”
陆海棠冷笑：“是吗？难道这些我就不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吗？”
对面的人略微思索，随后笑道：“那自然是需要的，那就看你怎么选择了。其实你身体的那个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和你争，你让它报了仇，再给它找个不错的归宿，也是可以的。”
陆海棠绷著脸没说话。
那人继续道：“毕竟它现在早就不是曾经强悍的样子，继续争下去对它也没什么好处。”
陆海棠强忍住自己想把这杯茶泼在他脸上的冲动，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问对方：“因为自己的纰漏而犯下的错误，你不需要承担后果吗？难道不应该是你来弥补吗？凭什么好事都被你占尽了却还要无辜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主神大人。”
对面的住持彻底褪去伪装，显露出一股和这副形象完全不符的懒散劲，“你真的很聪明，怪不得001到现在也没成功。”
他这么直接的承认，又一副这么事不关己的样子，让陆海棠的火气越来越大：“你造出来的东西惹的烂摊子你不收拾，你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所谓的主神？！”
主神耸耸肩笑道：“看来你对我的误解很深，等有时间我再和慢慢解释吧。”
陆海棠忍无可忍：“我现在就有很多时间，告诉我全部的真相，”
主神遗憾地摊了摊手：“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你显然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因为世界运行而生，同样也要遵循世界的法则。透露别人的因果，这是不被允许的哦。”
“那你告诉我，谢衍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了？！”主神显然很惊讶，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然后告诉陆海棠：“这个倒是可以说，他上辈子嘛——是自杀的。”
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陆海棠失魂落魄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怎……怎么会这样……”
自杀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杀？
上辈子的的谢衍不是已经大仇得报，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了吗？为什么要自杀？他有什么想不开的事？
主神叹了口气，“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能猜到这个说明你真的很聪明，我还挺期待你发现全部真相的时候的。”
陆海棠离开了莲因寺。
回到车上，司机看她的脸色担忧地问：“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陆海棠木然地摇了摇头，“不用了，直接回家吧。”
司机启动车子，她突然又改口道：“不，先不回家，去谢衍的那栋公寓吧。”
她迫切地想要待在有谢衍的地方，可是她现在的状态又实在不适合让谢衍看到，所以只能去那个小公寓。
今天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谢衍或许是出意外了甚至是身患绝症这种可能性都想过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谢衍居然会是自杀的……
她很突然地想起了她之前试探谢衍时问他会怎么死去，那时候谢衍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对，谢衍说“也许会为了某个人吧。”
自杀……为了某个人……
那前世还不认识她的谢衍是为了谁舍弃了生命呢？他放弃生命回到现在是为了哪个重要的人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找到那个人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等到谢衍想起全部前世的记忆后会后悔吗？后悔喜欢上她，后悔因为她耽误了真正重要的人……
那怎么行呢？那怎么能行呢……
陆海棠觉得心脏好疼，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既为这个可怕的真相难过，也为谢衍那么决绝地放弃生命而感到心疼。
她冒出荒谬的奢求，那个人，能不能是她呢？
普度众生的天神啊，你听到我的祈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