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谢衍被推著进了抢救室。
谢晚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一直在打电话和M国这边能用的关系交涉。
什么不要命的东西,居然动到谢家头上来了!
陆海棠脸上泪痕明显,脖子上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血,还有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谢晚挂了电话,心疼地看着她,走过来拉着要去处理伤口。
“棠棠,先跟姑姑去处理身上的伤。”
陆海棠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谢衍最后进抢救室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像是没法思考任何东西了一样,红着眼看向谢晚,喃喃地喊她:“姑姑……”
谢晚鼻头一酸,强忍着泪水,“别怕,小衍会平安的,他一定会平安的。”她在安慰陆海棠,也在安慰她自己。
陆海棠被护士和谢晚带着去处理了身上的伤口,脖子上绕了一圈厚厚的纱布,配上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像是下一秒就要碎了。
谢晚想让她在病房里卧床修养,但没亲眼看到谢衍平安她怎么可能安心休息?她坚持要到抢救室门口等著,谢晚自知劝不动她,只能作罢。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谢衍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
每一次抢救室门打开都是对在场所有人的一次凌迟,没有人知道医生带来的消息是怎么样的。
黑人护士带着口罩从抢救室出来,用外语焦急的询问:“病人失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但是医院现存的血源并不足以支撑他的需要,在场的有谁是O型血?”
O型血?陆海棠咬紧了下唇,她记得这具身体和她一样都是AB型血。
谢晚脸色难看,她也不是,跟来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
“我是A型。”
“我也是A型。”
“我是熊猫血……”
谢晚当即拿出手机打电话让人去找,但护士严肃的声音响起:“抱歉小姐,病人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等不了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仿佛有千斤重,狠狠地砸在陆海棠的心头。
怎么办……
眼部传来阵阵剧痛,绝望感笼罩了她。
“我!姑姑,我是O型血!”谢嘉言气喘吁吁地奔过来,扶著膝盖道。
他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就被护士带走了。
谢嘉言当时追上谢衍他们时,就被那副场面给震惊了。
当时一片混乱,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而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车,踩着油门跟了上去。却又因为技术问题,没跟上。
无奈之下,他只能驱车到这路段最近的医院附近,一家一家的碰运气,一直到第三家医院才给他碰上。
刚从护士姐姐那儿确定了消息,奔到抢救室门口,就听见他们在找O型血的人,连忙举起了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可得给自己多积点德。
再说了,看他姑都在,这肯定是他二伯的儿子,怎么著也是他算是他的哥哥,自家人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谢嘉言躺在病床上,侧头看着抽血管,心里一个劲儿地叨叨。
一会儿感叹当时那腥风血雨的场面,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回简直宛如天降神兵,帅呆了。还时不时叹口气,感叹自己那还没正经见过面的哥哥也太倒霉了。
谢嘉言的出现让其余人都松了口气,陆海棠握著胸前的那截树枝祈祷:
住持告诉我你叫迷谷,能指引人回家的方向,祈愿你能带谢衍回到我身边,让他热烈的灵魂不要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迷了路。
手术台上的谢衍紧闭双眼,冰冷的手术器械在他的身体上操作,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的意识不知道飘忽到了什么地方,四周是一片纯白。
这是哪儿?我记得自己应该在救护车上,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我已经死了吗?那棠棠呢?棠棠怎么样了?谢衍茫然地在这片陌生的区域前行着,心里冒出许多疑问。
走着走着,纯白的四周突然像碎裂的镜子一样分崩离析,无数的碎片漂浮在空中,被定格了一样。
谢衍随手拿起了离他最近的一片,那碎片立刻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下一瞬,周遭场景变幻,他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这是,谢氏总部的总裁办公室?
“谢总,人已经带到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他看到“自己”站在落地窗前,之间夹着根烟,没点燃,就这么拿着。
地上跌坐着一个女人,发丝凌乱,双手无力地垂着,对着落地窗前的自己大吼大叫。
“谢衍!你这个疯子!你以为你真的能弄死我吗!不过一具躯壳,你以为我在乎?!”
他看到自己转过身来,审视着地上的女人,薄唇轻启:“告诉我她在哪儿?”
“呵呵呵你还做些白日梦啊?她早就死了,灰飞烟灭!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她了。”
画面碎裂,那些碎片再度浮现,他伸手又拿了一块。
这次他来到了他来到了一间地下室。
十三岁的谢衍伤痕累累,被人按在陆家的地下室里,陆海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他说。”她的笑充满恶意,让佣人下去了。
“啧啧啧,气运之子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像条狗一样任人宰割。”她看起来有着和那张稚气的脸截然不同的成熟,像个天生的恶魔。
十三岁的谢衍抬头瞪着她,冷冷吐出两个字:“小偷。”
陆海棠被这两个字激怒,拿起身边的一瓶水就泼在他身上,神情扭曲:“我是小偷?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和我做的交易!”随即又癫狂地笑了起来,“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才是害死她的凶手。”
你是凶手……
凶手……
旁观的谢衍大脑一阵刺痛,整个人陷入一片混乱,跪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吼。
场景再度碎裂,周围的碎片顷刻间化为齑粉。
十三岁的谢衍像他走来,低头看着他痛苦的模样。
少年清亮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都走到这里了,你还在痛苦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问:“为什么?”
少年没回答他的话,朝他笑了笑,“你要更努力一点啊,失败了就再也没机会了。快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说著身影开始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