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棠直觉没有这么简单，她把谢衍的手拉开，“你告诉我，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谢衍叹了口气，缓缓说：“的确不严重，只是他们没办法做这个手术。你能看见点光亮，说明情况应该是有好转，但是……”
“但是什么？”
谢衍的听起来那么难过：“但是神经压迫……更严重了。棠棠，我们必须尽快出国去做手术。”
陆海棠面上看不出喜怒，一派平静的样子，“这样啊……那M国的那支医疗团队准备好了吗？”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那就再等两天吧，再等两天就去。”
其实到了现在，失明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比起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藏在这副身体里的灵魂，看不见这种事，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只是谢衍听起来，比她还要难过很多。
她感受着谢衍双手的温度，试图安慰他：“谢衍，你别难过。其实真的好不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我现在也不太在乎——”
“不要紧？不要紧是因为你随时可以离开，它对你完全不可能产生任何影响吗？”谢衍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明明之前还那么害怕，为什么现在可以说出不要紧这种话？是因为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的灵魂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吗？”
他挑明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心慌，让他失控。
她什么都不在乎，她是自由的。而被圈住、被拿捏的只有他。
谢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陆海棠很奇怪，她不明白，不明白这是又怎么了？
谢衍自从那枚平安扣碎了以后，就一直很不稳定，总是会曲解她的话，好像会自己脑补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样。
她牵住谢衍的手，“谢衍……”
谢衍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对不起棠棠，我……我太着急了。”
陆海棠相信任何反常的事都是有原因的，包括谢衍。她温柔又坚定地问谢衍：“谢衍，你最近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其实她猜得没错，谢衍频频失控的确是有原因的。
从那天在地下室里出来后，谢衍就始终被患得患失的感觉所包裹着。他总有种不安，比之从前更甚。
有时候，他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涯；他抱着她的时候，明明怀里是温暖熟悉的温度，可他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失去她了。
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侵袭了他，他总会看到自己在一面石墙面前，一遍又一遍执著地刻着“陆海棠”这三个字，有一种浓重悲伤要淹没了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陆海棠的手腕上，让她心里猛地一缩。
他哭了。
“谢衍，你怎么了？”她也要被谢衍弄哭了，这么难过。
谢衍露出了与平常完全不同的脆弱，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抱紧她，声音沙哑，一遍遍地在她耳边祈求：“别离开我，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别离开我……”
陆海棠轻拍着他的背，哄他：“我不离开，我不会离开的。”
听到这句话，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一样，谢衍心里的那个洞被短暂地填补了。
谢衍不说话了，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
过了很久，直到谢衍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才松开。
“小衍，你和棠棠呢？”电话那头传来薛蔓的声音。
谢衍清了清嗓子，回答：“阿姨，我带棠棠先来车上了，您和叔叔直接过来吧。”
薛蔓应声，然后挂了电话。
也许是谢衍装可怜、苦肉计用惯了，就算当着喜欢的人哭鼻子了他竟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十分自然地凑过去，给她系上安全带。
陆海棠故意取笑他：“谢衍，爱哭鬼。”
谢衍语气平静：“嗯，我是爱哭鬼，所以你别欺负我。”
陆海棠：“……”谁欺负谁啊？
没几分钟，陆父陆母就来了。他们还以为女儿不知道情况，见她也没问，干脆就谁都不提了，只说让谢衍把他们送到公司和工作室就行。
谢衍依言把二人送到地方后，载着陆海棠回了他的公寓，美名其曰带她和汤圆增进增进感情。
“汤圆不是送到家里侧楼了吗？”陆海棠不解。
“我让人接回来了。”
谢衍送她回了公寓，本来是打算在家办公陪着她的，结果秘书处告诉他合作的跨国企业的老总临时改了时间，把会面改到了今晚7点。
这项合作很重要，谢衍不能不去。
陆海棠善解人意道：“没关系，你去吧。”
谢衍还是不放心，临时把温助抽调过来，给人加了薪资，让她过来照顾著点。
直到温助理来了，谢衍又陪着她到了下午五点半才出门。
到了会面的酒店，谢衍带着公司的一众负责人上去了。
生意场上的传统，谈生意总是免不了喝酒的。
几巡过后，谢衍还是不见丝毫醉意。
合作终于敲定，那位外国老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谢衍有条不紊地让人送了几份醒酒汤过来。
助理端来一份，“谢总，您也喝了不少，喝点醒酒汤会舒服一点。”
沈临川眼睛一眯，在谢衍要喝下去的一瞬间倾身去拿另外几杯，“给我也来一杯吧。”
谢衍向后侧了侧身，沈临川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谢总。”
谢衍没理他，喝了那碗醒酒汤。
沈临川喝着醒酒汤，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随后在众人不注意的角落，发了条消息：“你可以来门口等著了。”
送走合作方后，谢衍只觉得浑身一阵一阵的燥热。刚开始他还没太在意，只觉得是酒喝太多了。
可慢慢地他察觉到了不对劲，身上的燥热，全都冲著一个地方去的，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有人算计他！
他现在应该赶快回去，可是公寓里还有棠棠……
不行，不能回去！
“谢总，您怎么了？”助理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担忧地问。
趁着他还有理智，他和助理说：“帮我在酒店开一间房，快。”
助理立刻掏出一张房卡递给了他，“谢总，这是以防万一，公司在酒店开好的房间。”
谢衍晃了晃头，接过房卡，6028。
“谢总，我扶您上去。”
助理刚要扶住谢衍，旁边响起一道女声：“丁助，方便帮忙把贝贝背下去吗？她醉得太厉害了，我扶不动。”
助理有些为难，谢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我没事，你去帮忙吧。”随即一个人去了房间。
与此同时，他身后悄悄跟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