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棠拥抱着他的手慢慢地滑落,脑袋低垂著靠在了他的肩上。
谢衍感觉到抱着的人似乎有点不对劲,他没由来地感到心慌。
他试探地叫着她的名字:“棠棠?棠棠?你说句话……”
寂静无声的病房里,无人应答。
谢衍心慌意乱地把人扶著肩膀推开,陆海棠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只要他稍一松手,她立刻就会像深秋的落叶一样,脆弱地飘落……
谢衍呼吸都乱了,他不明白刚才还在安慰他的人,怎么就突然成了这副样子。
他惶恐地按了急救铃,“棠棠,你别吓我……”
陆海棠的体温离去下降,呼吸也渐渐减弱,谢衍急火攻心,竟然生生急得吐出一口鲜血。
赶来的医生护士立马对陆海棠实施急救,然而经过多次检查,他们一点问题也没有查出来。
就在他们对陆海棠的情况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体温又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医疗系统显示她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完好无损,但就是醒不过来。
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噩耗,薛蔓更是被刺/激得直接昏了过去。
江祈安自责不已,觉得他不该同意带她出去的。
所有人的心上,都附上了一层阴霾,被恐慌笼罩着。
医生也认为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对陆海棠的病症召开了紧急会议。
家里两个病人,陆正霆把工作搁置在了一边,但仍然分身乏术。
谢衍每天都日夜不分地守在她的病床前,祈祷著能有奇迹发生,她能早日醒来。
知道那具躯壳里住着的是另一个灵魂,所以他害怕,他怕她再也回不来了,他怕守不住这具身体,会有别的人趁虚而入。
在陆海棠昏迷不醒的第五天,病房里来了位奇特的探访者。
谢衍错愕地看着穿着一身僧服,气度不凡的莲因寺住持出现在病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师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看向谢衍,“这位施主,可否将陆姑娘身上一物给贫僧看看?”
谢衍:“大师说的是什么?”
住持师父目光深远:“一段树枝。”
谢衍一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他从陆海棠的脖颈上把东西取下来,递给了他。
住持拿着迷谷树枝看了看,动手把缠着的红线拆了,换上了一条黑线,然后还给了谢衍,交代道:“还请将此物让陆施主贴身携带,万不可丢失。”
谢衍听完连忙又给她戴上了,他问住持:“大师所言是什么意思?”
住持双手合十没有回答,“贫僧告辞。”
谢衍的理智摇摇欲坠,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心里的希望就越渺茫,他急需抓住点什么。
他急忙问道:“大师!她……还能醒过来吗?”
住持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意味深长地说:“因果有时,苦苦求来的缘份怎么会轻易断了呢?”
“……苦苦求来的?您什么意思?!”
可惜师父未再多言,摇摇头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苦苦求来的缘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话里传达出她会醒来的意思,还是让谢衍松了口气。
他拉着陆海棠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声说:“你快点醒过来吧,你父母都快着急死了,江祈安也天天自责得不行,你再不回来都要赶不上毕业答辩了。还有……”
他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快疯了……”
而此时的陆海棠,正身处于一片迷雾之中。
她奇怪地挥了挥手,她这是死了吗?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应该不至于去到地狱吧……
可这天堂和那些书里写得也不一样啊,难不成天堂也会起雾?
她怀揣着疑惑,试探地向前走了几步,迷雾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
天使吗?但是看起来怎么没有翅膀?
她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朝着麻烦身影问道:“你好,你是天使吗?是来……接我的吗?”
对方没有回应她,她越靠近越觉得这个身影眼熟,直到她试探著拍了拍对方。
那人转过来看着她,在看到对方脸的一瞬间,她瞪大了双眼,惊叫出声:“谢衍?!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问:“你该不会是傻不愣登地自杀了吧?!”
谢衍看起来有点呆,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不对,这哪儿是什么地狱天堂,她反应了过来。
她伸手在谢衍面前晃了晃,谢衍转头,低垂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些什么。
她顺着谢衍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谢衍背后有一面墙,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用石头刻上去的“陆海棠”三个字。
她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好久,她抚摸著石墙,好像在一点一点感受着刻字者的执念。
她涩声问他:“你……你为什么要刻这个?”这些“陆海棠”,你是在叫谁?是原来的陆家大小姐,还是……
她期盼能从中知道些什么,能听到谢衍亲口承认一些极其荒诞的猜想。
然而谢衍只会重复一句话,他呆愣地从地上捡起石头,又在石墙上刻了起来,“等人……等她,不许……伤害她……”
他在说什么?陆海棠听不明白,“你在等谁?陆海棠吗?”
听到这个名字,他才像是重新有了反应。他停下动作,看着陆海棠说:“等陆海棠,告诉她危险。他让我,守在这里。”
陆海棠:“你等了多久了?”
谢衍:“我,不记得了……”
陆海棠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问:“你等她做什么?”
“我要……我要……要做什么呢?”谢衍像是想不起来了一样,喃喃自语:“要,要做什么?”
许久,谢衍才像是恍然大悟地说道:“要和她说一句话?”
“说什么?”她追问道。
谢衍却不愿意再说了,她只能慢慢哄他:“我就是陆海棠,你等到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等到了?谢衍一瞬间高兴了起来,他突然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海棠?!他说你别怕,他会带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