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的水很深,陆海棠掉下去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谢衍通红着眼挣开按住他的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另一边下了山崖。
搜救人员费了好半天才终于把人从湖里找到,救了出来。
谢衍紧急给她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周围乱做一团,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样,施救的手都在颤抖,满脑子都是她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救护车终于到了,谢衍握着陆海棠冰凉的手,居然哭了。周颂也守在一旁,同样心急如焚。
同样的场景,恍惚让谢衍回到了当时他们被王建找来的小混混围堵她受伤的那一幕。
医院的抢救室里亮着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瞒不过陆家父母。他们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乘私人飞机赶了过来,江祈安也跟着赶了过来。
薛蔓的一双眼睛哭得通红,陆正霆也很不冷静,他在医院走廊看见周颂和谢衍的第一时间,就想也不想地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
放在往常,薛蔓肯定会拦著,但现在她也很痛恨这场微电影。
他们二人被打也没有反抗,只是低垂着头。周颂是愧对陆家夫妇,他和他们道歉:“对不起陆伯伯,是我没照顾好海棠。”谢衍此刻则是对陆海棠安危以外的事都漠不关心。
陆正霆手臂青筋暴起,他本来就是手段狠辣的人,他指著二人厉声警告道:“如果棠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江祈安怕他们在医院里起冲突,上前去拉住陆正霆劝到:“姑父,还是等表姐出来再说吧,现在表姐的安危最重要。”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眼见着气氛越来越焦灼的时候,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群人立马围了上去,询问陆海棠的情况。
医生长舒了口气说:“家属不用太担心,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松了口气的时候,医生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病人虽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她从空中坠入水面,冲击力太大导致她有多处骨折,又因为缺氧太多损伤了脑神经,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
薛蔓听到这里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全然没了平时贵妇人的样子,她哀声问医生:“那怎么办啊医生?我的女儿还那么年轻,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啊!”
医生安抚家属情绪地说道:“还是有希望的,只要病人在4小时内醒来,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陆欣然在人群后听到医生的话,她以为不用自己出手就可以让陆海棠到这个地步她应该是高兴的,但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陆海棠在病房里的时候,陆家父母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心守着自己的女儿。
陆正霆雷厉风行地把整件事情调查了个遍,最终发现是被一个当群演混入剧组的女人在威亚上动了手脚。
陆正霆本来不想报警,想用些“私人手段”处理的,但在他派的人去抓她的同时,那人居然去自首了。
她就是当时因为电梯事故被开除的那个服务生。她坐在警局里面色沉静,警察问她作案动机的时候她才有些波动。
她看着手上的手铐说:“因为我恨她,如果不是她在电梯里出了事,又因为身份显赫,经理不敢得罪她,又怎么会拿我开刀?!”
江祈安在审讯室外听着怒不可遏,因为她自己的工作失误让他姐被困在电梯里诱发了恐惧症不说,居然还以这个为理由去谋害她的性命?
有个女警听到这里也十分生气,她忍不住反问:“你就因为这个?”
谁知服务员的神色突然激动起来:“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个工作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我一个单亲妈妈,我的女儿患有尿毒症!我每个月要给她支付昂贵的透析费用,可就因为她!我付不起医药费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被病痛折磨,最终会痛苦死去!她害了我女儿,她难道不该死吗?”
警察无奈地摇了摇头,案情已经很清楚了,很快就可以移交法院了。
在犯人被带出审讯室和谢衍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谢衍压低声音说:“你说你女儿还活得过明天吗?”
服务员听到这话霎时间被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了一个字。
谢衍满意地看着她痛苦的神色,以为自首了坐牢就可以抵消了吗?做梦。他当然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小孩出手,但他要这个女人一辈子活在自己的恐惧后悔之中。
距离4小时已经过去整整39小时了,陆海棠还是禁闭着双眼,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主治医生每查完一次房,神色就要凝重上几分。不安和焦躁裹挟了整间病房,谢衍感到越来越绝望。
从来不信神佛的人居然也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去求了佛祖。他握着手中的那枚平安扣,跪在蒲团之上,哽咽著祈求佛祖保佑:“神佛在上,只要能让她醒过来,我愿意用我余生的全部交换。我谢衍自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倘若她能平安无事,从今往后,我也愿意做世人口中的大善人,捐钱修路,帮贫扶弱,恳求佛祖成全。”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好像一切都逃不过一个“轮回”,那时候陆海棠因为心软在莲因寺替谢衍祈福,而如今谢衍又为了她叩首于佛前,他们之间桩桩件件,好像在许多年前就是这样了。
在陆海棠昏迷不醒的第47个小时零四十四分钟里,薛蔓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江祈安躲起来偷偷抹眼泪,周颂痛苦自责,连陆正霆都哭了。
谢衍却只是平静地站在她的病床前,一寸一寸地注视着她,在心里告诉她:“没关系,你什么样子我都要你。我不是宋寻,我不会骗你,你不想醒过来也没关系,怎么样我都依你。”
而此时的陆海棠,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陆海棠的灵魂,正被禁锢在系统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