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舸进来之前，周渊醒过来不到五分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是被一阵阵的手机铃声折腾醒的。
关楚楚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乐姐回来，手机铃声让她烦躁，但是她不想再去碰周渊的手机，她准备一走了之。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乐姐是故意的。
多可笑啊，以前周渊身边的人都一副提防她的样子，现在又恨不得把她和周渊捆绑在一起。
就在关楚楚转身的时候，手突然被抓住。
她吓一跳的同时，把手甩开。
转身一看，周渊已经睁开眼睛。
她甩开他的幅度很大，而他拉她的手正好是输液的那只手，针头一歪，血瞬间冒出来。
他没察觉到疼的样子，盯着关楚楚看，“楚楚……”
关楚楚有些懊恼又有些烦躁，她正准备去按呼唤铃让护士来处理，却被周渊制止。
他说：“楚楚，不用，我没事。”
说完，他费劲地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把针头拔出来，那个地方的血又一次涌出来。并且能看得到，针头戳破了其他地方，看着就很疼。
但是周渊众所周知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见他用床头柜上的消毒纸巾随意地把冒出来的血擦掉，然后把护士事先放在这里准备输液结束后贴在针孔处的医用胶带贴在伤口的地方。
血又从胶带的四周溢出，他却浑然不在意。
讽刺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机铃声和短信的声音持续不断。
他刚开口要跟关楚楚说话，刚刚中断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他把手机拿过来，一划，拒接。
关楚楚忍不住刺了一句说：“周总，你还是先接电话吧，你妈该着急了。”
周渊的眼神暗了暗，刚要说点什么，手机就如关楚楚预料中的那样，再次像催命符般响起。
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周夫人确实遇到了难处。
周渊接起电话，高静宜尖锐的声音就传过来，就连站在一边的关楚楚也听得很清楚。
“周渊，你是不是当你妈是个死人呀？你竟然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让黄洋和肖浩宇他们都把我的手机给拉黑了？周渊，你为了关楚楚那个女人，跟你妈生分到这种程度，你还有没有良心？”
关楚楚挑眉，随即冷冷地看向周渊。
周渊抬眸跟她对视，疲惫的眼神里满是歉意。
这样的周渊让关楚楚感觉很陌生，以前的他看她的眼神除了淡漠就只剩下无情。
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后，就是她熟悉的冷淡，接着就听到他对电话那边的高静宜说：“妈，舅舅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白了就是偷税漏税，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至于刑事律师出面的程度。你有时间在这里给我打电话，还不如赶紧去劝他们把税补上。”
高静宜的声音几乎要把手机给炸了，她说：“周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授意别人去举报高家！你这个狼崽子！没有高家就没有我，没有我就没有你。你不但不懂感恩，还搞这些下三滥的动作。一共六千多万的税款，加上罚款和滞纳金，一个多亿。而且现在公司正在投标，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马上让财务把两个亿转过来！”
这番话让关楚楚这个旁观者都有些同情周渊，她以前确实不知道周渊母子俩相处竟然是这种模式。
难道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离婚才是了解一个人和一个家庭的开始？
关楚楚很快就冷静下来——以前之所以不了解，是因为周渊根本不让她靠近。
所以，她得赶紧收回那可笑的同情心。
周渊的语气比刚才又冷淡了几分，他说：“妈，两个亿，不是两块钱，公司是上市公司，不是你家的私人作坊，更加不是慈善机构。之前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最好记在心里。另外就是，我听说高家现在生产线上生产的东西都不合格，但是你侄子没有想过要销毁，而是流通到市场上。有关部门应该很快就会接到举报的消息。”
说完这话，周渊挂断电话，随手拉黑。
手机丢到一边后，周渊的冷酷无情也跟着消失，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对关楚楚说：“楚楚，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关楚楚淡淡地说：“具体情况一会你家的家政人员回来，她会跟你说。既然你醒了，我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林舸来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他凌厉的眼神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下子切换到了柔和的模式。
林舸推门进来。
看到他，关楚楚有些意外。
“谁通知你的？”按照乐姐的说法，周渊来医院的事情会严格保密。
林舸已经走到关楚楚跟前，手欠地撸了一把她的头发，然后说：“你开着我的车晃悠半天，都没给我开回来，我总得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关楚楚恍然大悟，“你车里还装了追踪器呀？”
“很奇怪吗？”
“不奇怪，是你自己研发的那种，还是市面上可以买得到的？”
“你要干嘛？”
关楚楚说：“我想给我爸的车上也装一个。”
龚家人不是要在海市这边发展吗？肯定免不了来犯贱，她在爸爸的车上装一个，能够安心一点。
林舸说：“是我自己搞的程序。”
关楚楚说：“那给我爸也装一个。”
两人你来我往，俨然熟络的朋友，而周渊像是多余的。
林舸往周渊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对关楚楚说：“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久没吃叔叔做的饭了。顺便给他装一个。”
周渊对上林舸似是挑衅的眼神，却无能为力。
哪怕是失忆了，周渊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
关楚楚却拒绝说：“一会儿再说吧！我到楼下等你。”
关楚楚也是恍然间想起两个小时前在林舸家里的遭遇，倘若两人还像以前那样走得那么近，确实会让人误会。
现在想起来，去办离婚手续的那天，高静宜女士讽刺她的那些话，何尝不是误会了她和林舸的关系。
回不去的青春，回不去的肆无忌惮。
她确实应该谨言慎行。
“在车里等我。”林舸对着关楚楚的背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