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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离开建设南大街，陈飞白被拽进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面包车里。抬起头，陈飞白看到正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她有着黑色的长发，艳丽的红唇和冬季湖面一样令人感到寒冷的眼睛，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吊带，下身是黑色高腰的直筒开衩裤，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很火辣，一时间陈飞白口干舌燥，脸在烧。他搞不清楚是距离这个女人太近而紧张，还是刚才在大太阳底下跑的原因。
“今天起，我是你的债主。”女人开口说道。
陈飞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脑子一片混乱，看看面前的装扮火辣的女人，又看看一旁穿黑西装的壮汉，弄不明白怎么债主一下子换成女人了。
“老K，也就是你原来的债主。”女人继续说道，“是我父亲，他突发血管性老年痴呆，所有的债务我接手了，我虽然岁数比你小很多，但你得叫我一声燕姐。”
陈飞白连忙点头，“是是是，燕姐。”
燕姐点燃一根香烟，“听着，我花信年华，高考成绩衡州市排第三名，本应在大学的象牙塔里谈着恋爱、挥霍青春，所以我很不愿意接手他的这份工作，不仅累，还违法，但是我没办法，老头子操劳经营了半辈子，他也没给我生个哥哥或者弟弟，所以我不得已接手，所以我的脾气会很不好，你最好老老实实，按照日子和约定，该还利息还利息，该还本金还本金。”
“燕姐，我懂我懂。”
“今天，日子到了。”
“燕姐，我清楚我清楚。”陈飞白赶忙拿出刚才取的所有现金，“我先还一些，肯定够利息的，我已经在想尽一切办法搞钱了。”
一旁穿黑西装的男人一把攥住钱，估摸了一下厚度，“只够三个月利息的。”
“我卡里一分不剩了。”陈飞白的脸像个苦瓜一样。对方不由分说，直接拎起陈飞白在他身上搜了个遍，在鞋垫底下又找出来两千块。
“燕姐，燕姐，我得留一点交住院费，我妈还躺在医院。”陈飞白一把抱住燕姐的腿，忽然觉得不妥，身体往下矮了矮，抱住她的脚。
一旁的西装男扬起巴掌，打在陈飞白的头上，把他扇翻在地。
陈飞白重新爬起来，“燕姐，能不能缓一缓？我被人坑了，公司屁了，家里老娘还在医院里躺着，我没有在讲故事，没有在卖惨，是真的，你们可以跟我去医院，我快走投无路了。”
燕姐叹了口气，“谁都有难处。”
听到债主的语气变软，陈飞白继续表演，扮惨他是专业的，因为这辈子陈飞白就活了两个字——窝囊。
燕姐紧接着说道：“没难处，谁借钱啊，我雪中送炭，你讨价还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飞白心里明白，债主由男人换成了女人，由父亲换成了女儿，这一关过不去了，她要在这个利益团伙里站住脚，必须得保证所有人的利益，所以，钱必须得收到手里。走都到这一步了，反正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断桥，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不怕愁，他咬着牙，心一横，“利息拿走，再借给我点。”
燕姐道：“你我都清楚，你还不上。”
“五万。”
“我不搞慈善。”
“救救我，我卖血卖器官也能还上。”
“再劝你一句，别轻易把命丢了，你还有家庭，人活着，总能想到办法。”
“那就别全拿走，留点给我。”陈飞白死死抓住燕姐的脚腕。
“一个中年男人一直抓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脚踝不放，很不礼貌。”
燕姐拿起车门上储物格里放着的玻璃瓶可乐，一旁的西装男立即把陈飞白按住，把他的左手张开着按在一本厚厚的画册上，燕姐扬起手，用瓶底狠狠地砸在陈飞白的食指上。
砰！一声闷响。陈飞白钻心的疼，咧开嘴吼叫，眼泪和冷汗齐飞。
燕姐抽出来三千块，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缓缓开口道：“还是那句话，人活着，总能想到办法。”
接着，西装男拉开面包车的门，一脚把陈飞白踹了下去。
狼狈不堪陈飞白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土，右手捧着左手，像没头苍蝇一样找诊所，跑了半条街没找到，于是钻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两瓶冰水，全部浇在肿成香肠的中指上，最后在街角发现了一家宠物医院，进去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宠物医生嘱咐到还是得到医院看一下，陈飞白边答应着边道谢离开，直接回到了家里。
依旧是疼，像是把手指架在火上烤一样疼，陈飞白吃完止疼片，拨了几个电话，试图借一些钱应急。事实上，他快把通讯录翻出火花了，没几个人能打电话了。
“兄弟，我，飞白，哥哥没跟你开过口，现在不得已跟你开一次了，你最近手头宽裕吗？我遇到点事，需要钱，很需要……兄弟，没事儿，没事儿，别跟弟妹吵，我再找找别人，好好过日子，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陈飞白重复了七八遍不好意思之后挂断了电话。
“二姨夫，我啊，前一阵儿给您拿过去的酒喝着怎么样？喝完了？我再去给您送一箱……我没啥事，就是去看看您……就是一点小事，借钱……”陈飞白听着被挂断的忙音，脑子忽然短路了那么几秒。
“老五，不不不不，不是借钱，就是拜个早年。”陈飞白胡诌道。
“三舅，您身体怎么样？不太好啊？这么严重？那我改天去看您。”
“多少借给我一点，我现在真没有办法了，住院费还没有交上呢，你千万别给我老婆打电话，她还不知道这事儿，我一个人能搞定。”
“小孙，是这样的，哥哥我……恭喜恭喜，新婚快乐，婚礼我过不去，礼金回头发你微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