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娄醌目眦尽裂瞪着我们，我们不敢说话。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持续了几分钟，我发话，声音低沉：“王师傅，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王咎身体微边，语气用力，说：“一生一世重演，生生世世轮回，重复自己不想重复的事。”
我小心翼翼说：“这就是你把他们封在纸人身上的原因。”
王咎说：“他们此生还没结束，他们还有很多要完成的事，当朝皇帝尸位素餐，让他们命丧豆蔻，那道士呢，让他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实为可笑。”
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富商江家被赵府抄家的事。
又是道士。
“道士”二字不离王咎之口。
我说：“放下过去是对的，你不应该留他们下来。”
王咎无视我的话，默默点头，像是赞同我的话，又像是示意我不要插口，停顿了一会后说：“我小时候，父母离婚，对，那时我没有家人，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事恰好发生在我身上，后来，我开始游历四方，捡垃圾为生，却意外学会了纸人封魂术。”
我说：“所以你想把你父母留下来，把他们封到纸人里？”
王咎说：“不是，我找不到他们，再也找不到，我把这些未完成毕生之愿的人魂封起来，他们才有希望完成，完成之后呢，他们愿意跟着，愿意报答我，久而生情。”
我不说话，不懂从哪里开始说。
王咎发出微弱的笑声，虽没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的表情是对自己的一个嗤笑，最后说：“你是不是开始被我给动摇，假如你下辈子还遇到我呢，我还照样揶揄你呢，同伴之间互相怀疑，是不是很有趣呢，你以为有人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他们站在你这边何不是为了自己利益呢，江衍徵当时上四楼，如果不是为了打听他哥的消息，谁愿意与你合作，你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没完成吧，黄泉路上还不知道怪谁没认你将这些事完成吧，想想都有趣，你旁边这位，带你回来，让你遇险，你会憎恨这位吧。”
我不憎恨，选择回来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沈妱滢无关。
王咎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发自内心以的，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却难以让这些话出来。
幸好沈妱滢对我说：“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是想让你留下来当纸人陪他。”
王咎笑道：“陪我？呵，你还是先想谁会陪你一辈子吧。”
沈妱滢立刻答上话：“我的师妹和师父会陪着我，只要不是命中注定离开，他们决不会离开，他们为了获利，收我和我师妹入师门，只会增加她的麻烦事。”
王咎说：“白春庭，你觉得呢？”
我说：“我不跟谁沾边，我有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事。”
王咎说：“哦？”
沈妱滢也在等待我下一句话。
我说：“没人会陪我一辈子，但我能陪我一辈子。”
王咎说：“你跟我不同，跟你旁边那位想的也不同啊。”
我说：“我虽跟我旁边那位想的不同，但我支持她的话。”
王咎说：“所以你不支持我？”
我说：“我只支持另一个你。”
王咎说：“谢一教。”
我说：“还有两件事。”
王咎说：“哦？”
王咎现在的语气有点不像我之前认识的王咎。
小时候第一次去扎纸店，认为王咎是个勤劳能干、双手灵敏的扎纸匠。
长大后认为王咎是个秘密特别多、难猜透的人。
如今认为王咎是个可怜人，做出害人事，不值得同情。
若不是我跑步快，我和沈妱滢现在可能都见到阎王爷了。
我说：“第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王咎说：“你们来后的后一半夜，以鸡叫声作暗号引阴兵来我家，我的纸人发现快，原地做法障住阴兵目光，躲过一劫，你们不过是想让纸人不跟从我，坏我好事。”
沈妱滢瞪着眼睛看着我，像是不敢相信我会做这种事。
我们本来就没做过。
我说：“纸人跟不跟从你是纸人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你说的这件事，皆是那道士所为。”
王咎不可相信地看着我，最后恢复正常。
都是误会。
道士是想借我们的名义与王咎作对，引起王咎对我们的误会，一而再再而三对付我们。
道士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说：“第二件事，我们这几日的交战中，你把所有你知道的说出来，我看看道士在其中填了哪些料。”
王咎说：“王娄醌，去拿纸和笔，给这位客人。”
王娄醌去楼下，不一会儿就回来，手上多了一本笔记和黑色水性笔。
王咎起身接过笔记本和水性笔，走到墙壁前，把纸按压在墙壁上。
在墙壁上写字。
这房间里面没有桌子和椅子。
半盏茶时间后，王咎将纸递给我。
沈妱滢来到我旁边，也在看着纸上的内容。
纸上密密麻麻写了歪歪扭扭的字。
王咎的字不好看。
我接过王咎手中的水性笔，在纸上勾勾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