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一手负在身后,侧身看向太白府的方向,他大可以用这寒冰珠来威胁玉帝,换得雁冰一条生路。
乐阳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翠色的竹叶随风轻曳,时而低垂下来。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眼见得大士站在莲花池前,玉指纤纤,一手挽着衣袖,将食物撒入池中,引得池中鱼类争相前来。
“大士,”乐阳俯首行礼,“早。”
“乐儿,”大士回转身,看向乐阳,“早。”
“我们可以前去人间寻大圣了吗?”
大士点头,“此事切不可与旁人知晓。”
“是,”乐阳再次俯首行礼,“乐阳谨记。”
大士放下手中的瓷杯,慢步向莲花池外走去,乐阳紧跟在后,踏上了一艘云朵船。
风吹着薄雾扫过乐阳的脸颊,此刻她只想能快一些见到大圣。
太白金星端坐凌霄宝殿中,知道乐阳已随着大士前往人间去寻大圣了,心中稍稍安心一些。
“太白,”玉帝不知何时来到了殿中,“今日可想明白了?”
“臣,”太白金星俯首,“求玉帝,饶得我徒儿一命。”
“我若饶得他,你让天庭众仙如何看我,让我在这天庭中,如何还有帝王的威严?”
“臣,愿以性命,换得徒儿一命,不会影响您的威严。”
“太白,你跟在我身边万年,我如此信任于你,”玉帝压抑住心中的怒气,
“为了这样一个废物徒儿,你竟要离我而去?
你若真喜欢,我派人去北境,为你再寻些大雁回来便是!”
“玉帝,”太白金星心中的怒气亦被玉帝的话勾了起来,
“您在这天庭万年,掌管三界,万人之上,独自待得太久,连人情也忘了吗?
你我皆是人身而成,怎的今日还不如那五行山下的石猴心怀情义?”
“你在教训我?”
“臣有一物,”太白金星摊开掌心,“这寒冰珠本是臣研制出来,以防崖漠的,
今日,臣亦可以将它用在冰花树上!”
“太白,你放肆!”
“臣请玉帝顾及昔日情分,放我那小徒儿一命,他活下来,如此微小,不会影响任何人,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天法无情。”
“玉帝,你当真如此冷漠?”
“太白,你可要想清楚,你手中的寒冰珠一出,伤的不止是我,还有你生活了数万年,看着修建到今日的天庭,
你的徒儿无罪,那天庭众仙何罪?
你当真忍心让他们为你陪葬?
人间那些日日朝拜你的凡人,又有何罪?
他们虔诚祈祷,望天神佑护,而今日,他们崇敬的天神,竟要亲手毁掉他们的一切!
我再问你,冥界那些等待洗清罪孽,再世投胎为人的孤魂,有何罪?
你当真要毁掉一切,眼看崖漠杀出,掌管三界?
为了你那无用的徒儿,你就这样无情于供奉你的众生?”
“我……”
太白金星双唇翕动,一口难开,玉帝起身迈步而下,渐渐逼近,发冠上的珠帘稳稳不动。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玉帝步步逼近,太白金星步步后退,“枉你万年修为,到头来竟这样自私不顾,
如此,你便动手,将那寒冰珠落入火花树根,搅它个天翻地覆,
我倒想看看,日日听得人间凄厉绝望地悲鸣声,你还有没有脸站在这天地之间,还能不能安心入眠!”
话语间,玉帝已将太白金星逼到了刻着铭文的石壁之前,再无退路。
太白金星垂头哀叹,手中寒冰珠随即落地,千里眼见状急忙将其拾起,让到了一旁。
玉帝退出两步,拂袖转身,话音冷冷落下,“你的修为不是为了某一人,而是为众生而来。”
玉帝话音落下,太白金星仰天跪坐在地,捧面哭泣。
他若想要护得雁冰,便必要舍弃众生,正如玉帝所言,他无法做到。
雁儿,他想到还在府中,命悬一线的徒儿,又想起游历人间时,那些日日虔诚跪拜在他的雕像前,潜心许愿的人们。
而后,他想到了天庭中历经劫难,才得以成仙资格的小仙们,想到共事多年的上仙们,这叫他如何取舍!
“老兄,”顺风耳凑上前来,扶住太白金星,“不如我兄弟二人这便前去北境,多寻得几只大雁回来。”
太白金星摆手,撑起身踉跄躲开两人,跪倒在金座之下。
他心中的善,成了他最大的阻碍,束缚住了他的一切行动。
正如玉帝所言,他的修为,生来便是为了众生,而不是为了某个人的生死。
这更加使得他绝望,他曾想,今日的自己足以护得身边所爱之人,护得雁冰和乐阳一世安稳自在。
而今看来,他不过还是个无能的人!
乐阳跟在大士身侧,意念传音已联系不到师父,收不到师父的回话,乐阳隐隐担心。
“师兄,你怎么样了?”
雁冰起身想要下床,脚步一迈,随即便跌坐在地,今日里,身上愈发没了力气。
他尝试了许久,竭尽全力,惹得满头冷汗,亦没能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听得耳边乐阳的声音,他将上身倚靠着床沿,尽力将话音放得轻松。
“无妨,已经好了许多,好乐儿,你已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是,”乐阳不想师兄担心多想,便未和他说实话,“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路上小心些,”雁冰听着乐阳的声音,嘴角挂起一抹月牙般的笑容,
“我这就去做些糕点,你回来便可吃到!”
听到雁冰的声音确实比往日精神了许多,乐阳瞬时充满了希望,只要找到大圣,想来师兄便能很快痊愈了!
雁冰爬到书桌前,接着木椅,撑起身,而后用木椅辅助着,向厨房走去。
“师兄?”乐阳疑惑着,许久没有收到雁冰的回话,刚才还精神十足的师兄,现在怎么突然没了回音。
她看向大士,想要知道其中缘由,最好能通过大士的法力,看一看府中的雁冰,现下情况如何。
“不必再喊了,”大士徐徐解释道,“我们已经到了人间的地界,你师兄身处天庭,
相隔太远,信号中断,他没有办法再听到你的意念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