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冰心急如焚,起身想要出门去,奈何脚下无力,随着他迈出的步子,整个人随即扑倒在地。
他撑起身,一手指向桌上的茶杯,“物为我用,来!”
口诀落下,房中沉寂许久,茶杯毫无反应。
“不可能,”雁冰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抬起腿,好不容易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又跌倒了下去。
看着只有几步距离的房门,他爬着来到桌前,借着凳子撑起身,随后将双手撑到了桌上。
待到身体稳定下来,雁冰试着放开手,向房门去。
在身体又要扑倒时,他径直扑向了房门,随即将门打开。
“师兄,”坐在石阶上的乐阳看到踉跄着扑来的雁冰,急忙站起身,扶住了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好乐儿,”雁冰茫然无措地看向乐阳,“好乐儿……”
“师兄?”乐阳看着失了神的雁冰,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
雁冰抬起自己的手,双眼大睁,“我的手,我不能操纵法术了。”
“师父说,再过几日就会恢复的。”
听得乐阳的话,雁冰半信半疑,因为他已经无法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内力涌动。
但是他相信师父,师父从不会骗他的。
“好乐儿,真的吗?”
乐阳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雁冰稍放下心来,有些无措地坐到了身下的石阶上。
竹海之中,白雾萦绕,太白金星落入地面,脚下皆被白雾遮盖。
他抬首向前,步子平稳又带着急促,手中已然不见了拂尘的影子。
“太白,这样匆匆所来,是为何事?”
循着这温柔又具有几分威严的声音来处看去,在竹林的中间,开辟出一个观赏池,里面开满了粉白纯洁的莲花。
沿着莲花池旁的小径走去,在池子的另一头,一白衣正坐于莲花座前的人出现在眼前。
这人五官大气,相貌端正,发髻之后,垂着一张白纱,身上穿着一身天蚕丝制成的白衣,令人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
“大士,”太白金星俯首行礼,“太白有一事相求。”
大士听言,面带诧异之色,“偶?何事?”
太白金星在天庭中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不过他自己却极少找人帮忙,也从不愿麻烦他人。
几万年来,太白金星来这南海数次,都是与大士谈论道法,从不曾欠下大士一分人情。
今日,太白这样匆忙前来,直言有事相求,想来是真的遇到了难题。
“我要去北境取冰花树根,”
太白金星心中虽着急,仍旧面不改色,徐徐道出,
“大士亦知,取出冰花树根,必要有人以身充当树根,不让这冰花树发怒。
我想,待我取出树根后,劳大士将它送到府中,交给我的小徒儿乐阳。”
“这冰花树根有何用处,值得你以身去取?”
“我的大徒儿雁冰,如今命悬一线,只有冰花树根能救他一命。”
“可如若这样,你便要永远封印在冰花树下,太白,”大士柔声徐徐道,“你要想清楚,以你万年的修为与自由之身,换得一冰花树根,是否值得?”
“那孩子是我带回府中的,既为师父,我便要担起师父的责任,护得徒儿安全。”
“没有别的办法?”
太白浅浅摇头,神情放松,似是已经考虑好了,
“大士,你受凡人香火供奉,更知以慈悲之心度化众生,
人的命,生而平等,
我虽修为高于徒儿,现在看来用处似乎也比他大上许多,
可于我而言,他是我的孩儿,
为师为父,让自己的孩儿独处危险之中,见死不救,这让我如何心安?
今日我护下的徒儿,来日必定能担起一方重担,他的心性善良,性格坚韧,不自轻亦不自大,必然担得起,我亦放心去。”
大士轻叹,“玉帝可知?”
“不知。”
“这……”大士沉声,面露难色。
“大士,”太白金星抬手行礼,“大士度得众生,如何眼睁睁看一个善良无害的孩子,就这样结束他正当少年的生命,
太白恳求大士,助我一臂之力。”
“太白,你的舐犊之情,足以感动我,只是,你既是玉帝手下之人,我不能随意做主,
我亦是凡身成仙,在这天庭之中,亦难免看念人情,
不是我度化众生,是众生的善,度化了我。”
理解大士的为难,太白金星沉默片刻,俯首行礼,退出两步,正欲转身离去。
“且慢。”
听得大士的话,太白金星回身看去。
“你那徒儿还能等上多久时日?”
“至多不过五十五日。”
“如此,”大士垂眸思忖片刻,“不如等上两日。”
“嗯?”
“佛祖座下金蝉子,去往人间传习佛法,如今已与唐王结拜,赐名唐玄奘,启程前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经,
算来,今日他已到了五行山下,
待他揭下佛祖留在五行山的封条,那石猴便能重获自由身,随唐玄奘西行求取真经,
待石猴出来后,你去找他帮忙取出冰花树根便可。”
大士说着,从座旁的玉壶中取出一截竹枝,
“这竹枝,是天池水浇浴长成,亦是纯净坚韧之物,到时,你且用它替代取下的那冰花树根。”
太白金星接过大士送来的竹枝,俯首行礼,“多谢大士!”
语落,他将竹枝小心放进腰间的白玉葫芦中。
大士点头,“太白,相识数万年,你时常能令我看到人性的善与担当,
你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得到大士的称赞,太白金星微微颔首,
“正如大士所说,是众生的善度化了你,
于我而言,是徒儿的善与诚,度化了我。”
大士点头,表示认可,太白的谦虚与真诚,使得大士由衷地尊敬他。
太白金星颔首,退出两步,转身离去,老者衣袂飘飘,步履生风。
得到大士的话,又拿到这可以替代冰花树根的竹枝,太白金星心中有底,雁冰又多了一份希望。
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如若这竹枝不起作用,他便还是以身压制。
他失了自由身也无妨,在冰花树下仍可以继续修炼。
正如年少时,师父所言,修为在心,心静,则四处有根,心不静,则虚浮之气不收,难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