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背对着两人,仍旧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杀人的目光。
“师兄,怎么处理它?”
雁冰抬头向院外望去,眼见天外一个白色的光团,愈来愈近。
“等一会儿。”
“等什么?”
乐阳话音刚落,便听得院外传来声响。
“让你们这两个小孩见笑了!”
语落,赤脚大仙一身白纱衣,蒲扇别在身后,走到了两人面前。
“前辈。”雁冰俯首行礼,乐阳紧跟着师兄,向赤脚大仙行礼。
青蛙听得院中的声音,更是往后躲了躲。
“逆徒,”赤脚大仙看向小池的方向,“还不出来!”
青蛙跳出荷叶间,见赤脚大仙伸出蒲扇,它纵身一跳,落在了蒲扇上。
乐阳看赤脚大仙对这可恶的青蛙,流露出的竟是父亲一般慈祥的眼神,随即追问,
“您准备怎么处罚它?”
赤脚大仙目光落在乐阳身上,注意到她受伤的双手,一眼便知这是小池水浸泡所致。
“我会将它送回人间,按照人间青蛙的寿命,让它自生自灭。”
雁冰站在赤脚大仙对面,面上血色全无,身体也有些垂散。
想来这青蛙在太白府中都已待了上千年,而今,赤脚大仙松口,将它放还人间,自生自灭,这已是最大的惩罚。
乐阳见师兄不说话,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既如此,”雁冰颔首,“我们便先告辞了。”
“好。”
他轻拉着乐阳的手臂,向外走去。
出府中已有些时辰,没有了火花树的庇护,他体内的寒冰毒又愈发猖獗起来。
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缓慢,像是被凝冻了起来。
雁冰喉结微动,站在云朵上,脊背不禁向下垂着。
他紧攥着双手,竭力将身体拉直,还是难以控制失去了力气的躯体。
“师兄,”乐阳疑惑,侧过脸去看向雁冰,“青蛙去了人间,能活多久呢?”
少年侧脸颌线清晰,鼻眼深邃,安静地立在她的身旁。
“至多不过十年。”
听得雁冰逐渐微小的声音,乐阳察觉到了异常,
“师兄,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有些乏……”话未说完,他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鲜血。
乐阳大惊,看着他从嘴角低垂而下的黑红的血滴,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师兄,我们回府!”乐阳扛住他的臂膀,带着他往府中的方向去。
她还未能学会御云之术,虽是竭尽全力,却还是未能使云朵快上半分。
“师兄,坚持住!”
雁冰艰难点头,身体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仅靠着一丝毅力支撑着。
眼看雁冰躺在云朵上,气息微弱,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溢出。
乐阳不知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她抬手打向前胸,逼出了她的内丹。
金黄色的一粒小圆球停留在空中,闪着光芒。
乐阳拿下内丹,喂进了雁冰口中。
“不!”借着最后一丝意识,雁冰竭力别开脸,不愿服下。
乐阳焦急,将内丹强行塞进了他的口中。
内丹离体,乐阳如同被剜了心脏一般,绞痛不止。
雁冰躺在她的怀中,瘦弱的身躯气息奄奄,乐阳攥紧胸前的衣服。
白衣被雁冰的鲜血染得艳红,她的目光逐渐模糊,头无力地向下垂去,倚在了雁冰的额上。
云朵还在缓缓游动着,将两个在死亡边缘的少年,带往他们最后可能获得生机的地方。
太白金星乘着云朵,往府中方向去。
耳边传来赤脚大仙用意念传音术,传来的声音。
“老兄,今日之事,是那逆徒之错,我已决心将它放回人间,随它的造化去,
乐阳因它所为,所受的伤,我从太上老君处讨来了一颗愈肤丹,已托他的徒儿送至你府中。”
听得赤脚的话,太上老君加快步伐,匆匆回到府中。
只见府门大开,院中不见雁冰和乐阳的身影。
算着时间,这俩孩子上个时辰就应当从赤脚大仙处回来了。
眼看天色就要大亮,算来雁冰出去,已快三个时辰。
太白金星迈出府门,心中隐隐不安。
徘徊之中,他抬起手,神情平静,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扣动着。
成仙至今,他从未占卜,更不喜预知未来事。
若人人都预卜先知,避开艰难险阻,一心祈望着成功顺遂,不能接受、一昧逃避挫折和失败,那生命的存在,便会是一件极其无趣的事情。
可是今日,当下顾不上那么多了,雁儿体内的寒冰毒,没有火花树的抑制,过了三个时辰,就是佛祖来了也难保他!
太白金星停下手,抬眼望向前方,盘腿坐在原地。
“灶神星君,劳你速去天河边,将我的两个徒儿速速送回!”
意念传音后,太白金星很快便收到了灶神星君的回话。
“何事这样急?”
“我那大徒儿,身中寒冰毒,离开府中,无火花树压制,凶多吉少,有劳老兄了!”
“如此,我这就去。”
灶神星君向太白金星所说的方向去,他还在疑惑,雁冰为何这样瘦弱,原是个药罐子。
不过,话说回来,终年以药续命的人,能有这样的平和冷静的举止,放眼整个天庭,也难以挑出两个来。
灶神星君来去自如,一闪即到。
他站在一朵空着的云朵上,看着坐在云朵上,怀抱着雁冰的乐阳。
感知到她气若悬丝,又感知到雁冰体内一股至真无邪的能量正在与肆掠的寒冰毒抗衡。
想不到,这小丫头看着稚气未脱,却是这样不惧死亡,竟然将她的内丹给了出去。
灶神星君被乐阳的纯粹打动,一把将两人拉起,随着口诀,一个闪身,很快便来到了太白金星的面前。
“老兄,”太白金星迎上前去,“多谢!”
灶神星君将雁冰和乐阳放到地上,“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太白金星颔首,匆匆蹲下身去,苍老有力的手落在雁冰的手脉上。
不过两秒,他将手抬起,微皱了皱眉,落在了乐阳的手脉上。
乐儿怎得这样傻,竟将内丹给了雁儿!
太白金星抬手向屋内,随即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翠玉葫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