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中,只有那猴子能够来去自如的站在冰花树前,就是将那冰花树根掘个干净,也不会伤着它丝毫。
本想着将这猴子保上天来,在天庭好好寻一官职,日后这猴子念着这份情,能够帮上这个忙。
不曾想,天庭的神仙自视甚高,大多看不起猴子,唤他泼猴,笑它弼马温,惹得猴子生气,搅了个天翻地覆。
眼下,猴子压在五行山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获自由之身。太白金星收回思绪,翻看着眼前的书籍。
万事万物,自有因缘定数,他从不算卦,只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秉持初心,便是最好的卦象。
数万年来,他不曾害人一分,也不曾为了自己的利益谋求过任何的好处。
唯有面对雁冰,看着这个因幼时经历,内心敏感,心底柔软的徒儿,难免多起慈爱之心。
这些时日里,院中的仙草长势喜人,乐儿离醒来还有些时日,这些仙草长得茂盛,就是醒了,她也吃不过来。
雁儿接满一碗仙露,回到房中喂给乐儿后,换上了一身白衣,白纱遮面。
他拿出一只竹篮,将一大半的仙草摘下来,整齐装进了竹篮中。
为了保持仙草的鲜嫩,雁儿一手握住玉碗,拿到竹篮前,一手沾上仙露,轻轻沾撒在仙草叶上。
原本离开了根须,快速干萎的仙草叶,此刻水嫩嫩的,翠绿得闪亮。
看着竹篮中装得整齐平整的仙草,他又看了看院中留下来的仙草,有些犹豫。
乐儿还有些时日才能醒来,新撒下去的仙草籽再过几日便能成熟,不怕到时候她没得吃。
雁儿放下竹篮,弯下身,又摘了几株仙草,将竹篮堆得冒尖儿了,才站起身,飞身向广寒宫的方向去。
他离开太白宫,最多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不然,远离了火花树,体内的寒冰毒就会在两炷香的时间内,彻底将他吞噬,使他灰飞烟灭。
他需要留下一炷香的时间,回到太白宫,借着火花树的温暖,遏制住体内涌动的毒血。
去往广寒宫的路上,畅通无阻,途中遇上天马奔腾,一匹匹骏马将倒映着朵朵白云的天河水,泛起阵阵浪花。
头顶的白云悠缓游动,水中的白云则随着马儿一起欢腾跃动。
雁儿穿过尖针一般的冰柱,迈在寒冰之上,体内被封聚在一处的毒血,感受到温度的骤变,愈发沸腾了起来。
广寒宫外,宫门大开,想必今日嫦娥仙子应当在府中。
雁儿放下竹篮,伸手扣响门上的铜圈,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广寒宫中,嫦娥白衣粉衫,发上簪着蝴蝶金簪,双耳垂着白玉坠。
她的相貌温婉大方,玉手纤纤,轻垂在白玉椅上,神情慵懒,一手抚着怀中的玉兔。
“玉儿,门外有人吗?”
听得耳边嫦娥仙子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玉兔跳到地上,一蹦三跳地出了殿中。
来到大门前,玉兔定身化成人形,颈间戴着嫦娥仙子给她的银项链,链上垂着一对小铜铃。
听嫦娥仙子说,这是天蓬元帅托前来天庭述职的土地爷,从凡间带上来的。
那日,天蓬元帅喝多了酒,失了分寸,冒犯了仙子,算到今日,他被贬下凡间,已有一百余年。
一想到曾经的天河元帅,在凡间做了百年的猪精,玉兔便觉得大快人心。
谁让他没大没小的,竟敢调戏嫦娥仙子!
虽然玉兔也不喜欢天蓬元帅,但耐不住这凡间的小玩意甚是好看,舍不得拿来扔掉。
看到门口放着的满满一大篮子仙草,玉兔抬眼向四周看去,没看到来人的影子。
她又飞上高处去,环顾周围,仍未寻见一点来人的影子。
玉兔拿起竹篮,看着和院中一样鲜嫩的草叶儿,也算是那仙贼有心了。
没想到那仙贼真的将仙草还了回来,还加倍还回来了许多。
在草叶儿的上方,放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条,玉兔拿起纸条:
多谢仙子前几日的仙草,院中仙草成熟了,特摘来还给仙子。
纸条叠得整齐,上面的字迹也是工整有力,一笔一划都写得甚是清楚,绝无半分潦草之意。
和天庭中记录史书的史官比起来,玉兔想着,这字也是丝毫不差的。
虽然她并未见过史官的字,但她知道史官是天庭中写字最好看的,这张纸条上的字,在她看来,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字。
比起嫦娥仙子的字,公正的说,她觉得这纸条上的字,更胜两分。
玉兔将纸条折好,放进了胸前毛茸茸的荷包中,而后拎着竹篮,回到了殿中。
太白宫内,多日不断地仙露喂食,使得乐儿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她的手指微微扣动着。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在何处,记得是吃了那颗会动的露珠后,便晕厥了过去。
她能感受到这些时日里,雁儿在她耳边的唠叨声,也听得到师父的话语声。
只是,她的四肢和五官不受大脑的控制,意识大多时候是清醒的,但是却不能动弹丝毫。
乐儿试着睁开眼,随着逐渐撑开的眼皮,短暂的模糊之后,她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她紧跟着撑起身,四肢有些酸软无力,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她大概知道自己应该睡了很长的时间了。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她缓过神来,揉了揉脑袋,刚踏下床,脚步还有些不稳,眼前有些发黑。
走了几步后,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的身上还穿着晕倒那日,雁冰裹在她身上的外袍,赤着一双脚。
她蹦跳着在院中找了一圈,抬手时,看到肤白色的五根手指,还有手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人类的四肢。
接着她又伸出双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人类的五官。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站到水桶前,借着水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的容颜。
圆圆的脸蛋,大且黑亮的眼睛,翘长的睫毛,水润的双唇,还有一头黑色垂散的长发。
她不再蹦跳,停下来,迈出腿,试着走了两步,手却不知道应当怎么摆动。
在院中走了几步后,她开始同手同脚的摆动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