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撑着腰,挡在雁儿的面前,“让我少吃一些,你怎么不少吃一些呢!”
“要不这样,我把每日的吃食拿过来交换。”雁儿清澈的琥珀色双眸,十分真诚地看着玉兔。
听着雁儿这样认真的话,不像是在说着玩的,玉兔心里更生气了,“谁要你的吃食,我要我的仙草!”
“玉兔仙子,我从来不骗人的,过几日我一定还给你。”
“你从来不骗人,可我是神仙,不是人。”
雁儿沉默,看着手里的仙草,想着要是不把仙草摘回去,乐儿这些天就没有吃的了。
“抱歉!”
“诶,”玉兔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一溜烟便飞上了天,“站住!”
玉兔站在院中,望着飞远的雁儿,气得跳脚,头上的两个小白丸子跟着晃动着。
回头看着院中少了一大半的仙草,玉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紧跟着追了上去。
雁儿化回原形,棕白色的翅膀穿梭在云雾之中,他的羽毛光洁明亮,飞得很快,遇到强气流时便微微俯身,更加平稳地保持住平衡。
“乐儿!”
太白宫顶,雁儿飞在上空,化成人形,脸上的白纱随风吹远。
乐儿看到师兄手捧满满的仙草回来,激动得蹦跳了上去,抱着雁儿的衣角蹦着。
“好啦,”雁儿蹲下身,将仙草放下,摸了摸乐儿的脑袋,“快吃吧!”
玉兔飞在云层之间,风将她的发丝吹得飘扬,她手放在额前,俯眼看去。
在宫殿林立的上空一路寻找去,并没有找到那仙贼的身影,玉兔心中气难消。
就在无奈准备返回广寒宫时,玉兔的目光落在了右前方的神树上,那是一棵火花树。
此树,树干粗壮,树枝蓬松红艳,在阳光下,枝干便会像火花一样不断地迸炸开来。
到了夜晚时分,树枝在月光的照耀下,收缩在一起,像是一块燃烧已久的木炭,散着橙红的微光。
如若在夜晚时分,敲击树枝,便会迸出火花来,因此,得名火花树。
三山六界,只有太白宫有此一棵。
三万年前,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发生战斗,共工败后,一头撞向不周山。
使得支撑天穹的不周山被撞倒,天因此破了一个大洞,天火从九天之外倾泻到凡间。
山林火光四起,陆地被水吞噬,人间化为一片炼狱。
女娲目睹人间遭此劫难,心生不忍,便在九州找寻石头,炼出七彩石,用于补天,也就有了人间熟知的“女娲补天”。
这棵火花树,是太白金星下到凡间探望补天的女娲时,在火海之中见到一棵小树,虽经火烧成碳,但根须和枝干始终不化。
见到此景,太白金星感叹这棵小树生命之顽强,便带回了太白宫,种植在院中。
与之相反,在北境天池,有一棵冰花树,在阳光照耀下,枝干成冰花开散,月光照耀下便凝成冰柱,三山六界,也只有此一棵。
被天火烧伤,可用冰花树解,被寒冰所伤,便可用火花树解。
玉兔看着挂在火花树上,随风飘扬的白纱,心中笃定,那仙贼就在前方。
雁儿守着吃得正香的乐儿,心中满足。
在太白宫三千年,他从不曾出宫门,更未和任何仙子有所交集。
府中来客人时,他便回到自己的寝屋,念书习法。
师父说他在冰花树下待了许久,身中北极寒冰之毒,需要终日待在火花树旁。
如若远离太久,便会凝成寒冰,而后化成水雾,消失于无形。
按照天庭规定,凡物先修炼成精,而后必须要去人间历练三世才能有成仙的资格。
以他的体质,修炼成精后,自身法力远远不够,更无法去往人间渡劫。
而且,光靠着火花树,只修炼成精的他,是无法控制住体内寒冰毒的。
师父仁慈,偷传他法力,加以仙丹调养,将他养在府中。
也因此,安然地活到了三千年后的今天。
不过,这样不和规矩的事情,按照天庭律法,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拴在火海之中,永世不得超生的。
为了保护雁儿的安全,三千年来,太白金星从不许他外出,雁儿从来懂事,不愿给师父惹麻烦,便也从不与外人照面。
今日脸上戴着面纱,也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说起面纱,雁儿手抚过脸颊,发现空无一物,这才注意到面纱不见了。
他随即起身,扫视四周,眼看见挂在火花树上的面纱,食指与中指合并,抬手一挑,面纱便悠悠飘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蹲下身,抚过乐儿的脊背,不急不缓地回到了寝屋中,将身上的衣物和白纱扔到了化丹炉中。
这白纱和他身上的白纱衣,皆是由天蚕丝纺织而成,火烧不坏,普通的刀剑亦无法毁坏它丝毫。
化丹炉,是师父平日里用来处理失败丹药的,其中燃烧的火焰正是取的火花树干。
经过化丹炉九九八十一日的炼化,再坚固的东西都会化成灰烬,而后无影无踪。
整个天庭中,除去师父和太上老君府上,炼丹炉里七七四十九天可化一切的三昧真火,最厉害的便是这化丹炉中的火。
雁儿拉开寝屋门,身穿一身黑绸制成,用金线绣出一只仙雁的长袍,宽松的衣衫,更是将他的身形衬得瘦削。
悠悠步履中,他的脊背微微松垂,发冠冷亮,是从北极寒冰之地,得来的矿石烧炼而成的冷铁所制。
这是师父从二郎真君府上得来的,原本是二郎真君打造三尖两刃刀所用。
师父正好在二郎真君府上做客,想到不久便是他一千岁的生日,便厚着脸讨要了一勺铁水。
后来又去了天庭的匠人府上,找匠人师傅打造了这一只发冠,三界之上,只此一只。
这发冠,不知不觉间,已陪伴了雁儿两千多年,天庭的日子一向过得快,雁儿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是昨日才发生的。
少年墨发铺腰,肤若凝脂,白皙洁净,一双棕色的瞳孔清透如同人间树荫下积着枯叶,清澈见底的山间小溪。
长袍之下,是一双赤脚,骨节分明,脚面上青筋微起,脚踝的骨节更是修长清晰。
瘦削,但毫不虚弱,每一步都走得悠缓又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