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微火气上涌。
他的徒弟其实继承了他一部分观念,只不过他更会伪装,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在人前。
他认为人是分为三六九等的,有天赋的和没天赋的凡人自然不同。
像他们这些有天赋能够入得玄门的,能够拥有常人所无法拥有的力量,凌驾于人之上,位于神之下,是沟通天与地的使者。
那么他们自然与普通人地位不同,甚至本质不同。
而因为天生的体质问题,和从古至今的思想问题,在玄门之中,女人的数量是远远不如男人的。
哪怕女人的天赋,从不会比男人差。
但在一些非常传统的观念里,认为女人的月经是不洁的,生产是不洁的,因此不能侍奉在神明周围。
加上早些年,玄学的传承基本上可以分为师徒传承和家系传承两种。
家系传承基本上是传男不传女的,因为早年的观念就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如果将家传的绝学教给了女人,女人出嫁之后,就会教给自己的孩子,他们的绝学就会成为别人家的绝学。
当然有些人纯粹的就是认为,家底这种东西全部都应该交给儿子,跟女孩有什么关系?
像道观之类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师徒的传承也是如此,男师几乎不会收女徒,在玄学的小径上,除了某些特别出色的女子,拥有着上天赋予的才能,或者某些特殊的,只有女子才合适的术,比如必须纯阴体质什么的,不然,奔涌往前的潮流,几乎由男人组成。
玄学就如从政,女子在这条道路上迟到了几千年。
因此,在邓明微眼里,是没有女人的。
在那凡人的三六九等里,女人也是最下等,何况玄门之中。
直到他遇到了阎小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所以怒火上涌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是,为什么?凭什么?
提到玄门当中有名的女子,大部分人可能一无所知,少部分有些了解的,也只能叫出一个许负。
可有名的男子,数不胜数。
在这种情况下,阎小小凭什么去做那个特殊的存在?
她凭什么……跟他这个几百年一遇的天才比!
许负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
在愤怒几乎占满他脑壳的时候,他反而聪明了一些,他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携带着摄像头,拍摄出来的画面,将全部直播出去。
他又想起了阎小小常用的手段。
于是邓明微立刻道:“这可是几百条人命,你知道几百条人命是什么概念吗?!他们当中或许会有纯然无辜的人!你难道忘记了,初入玄门的时候师长是如何教导的吗?”
“我当然知道几百条人命是什么概念,你徒弟前不久刚刚杀死了几百个人,我报案的时候看过警方的总结。”阎小小冷漠的道:“你看过吗?”
邓明微被噎了一下。
阎小小淡淡的道:“我没有经历过她们经历的一切,所以我没有资格去替她们原谅,去替她们冷静,不痛不痒的在那里说,坏人会得到惩罚的。”
“我之前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了一段视频,一个母亲年幼的女儿被侵害了,而犯人却试图用精神病的借口来脱罪,她选择当庭q杀了他,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之后,安静的束手就擒。”
“杀人是犯法的,她知道吗?杀人之后是要接受法律的审判是要入狱的,她知道吗?”
“眼前这些人也是。”
“我已经报警了,尽了一个公民该尽的义务,而玄学方面……抱歉,从我出生起就没有人教过我,要将自己的武器对准弱者,你要让我对着这群几乎每个人都在生病,有些孱弱的连路都走不动,有些精神已经崩溃,沦为疯子的女人,挥舞我的剑吗?我做不到,请你不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指责我,我不接受这样的指控。”
她坦然的站在那里,又同第一次出现在人间时不同了。
季潋总觉得她越来越像一个人。
而此刻,在阴间看直播的许多老鬼,恍惚间却想起了上一任阎王,还有……那个泽被了地府许多年的旧一代幽冥之主。
在阎小小不知道的时候,地府里已经哭成了一片,年轻一些的鬼不知道,那些老鬼为什么哭成这样。
直到旧时代的遗民,嘤嘤唧唧的扶着屏幕:“陛下!您好帅啊陛下!”
“长大了……呜呜呜,小阎王长大了!”
“呜呜呜嗝,我怎么比我家崽考上了b大还开心啊!”
“谁不是呢!怎么还不开始投票?快点投票啊!我想给小阎王花钱!”
地府当中的欢呼声,外人自然是听不见的,但是带头的疯女人,却笑盈盈的转过了头来。
“我们做好准备了,从被拐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
“那些还年轻的,还有未来的,她们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些无辜的,没有施加过迫害的,很快也会被带走,而剩下的是我们这些,已经腐朽的,将要腐烂的,来成为炬火。”
“我要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放走,而是附近十里八村,所有听过故事的人,再去买卖女子,再去做人贩子的时候,会有所顾忌。”
“我要救现在的她们,也要救未来的她们。”
“所以我必须要那么做,也心甘情愿的那么做。”
“非常感谢你们听我说完这些,也非常感谢你们不插手这件事,谢谢。”
她看起来非常的有涵养,非常的有礼貌,哪怕浑身的脏污,也没有遮住这点,或许在被拐来之前,她是一个受到了良好教育,在很幸福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
她眼中的火焰也如炬火,在此刻猎猎的燃烧着。
于是连邓明微都本能的低下了头,不愿去同她对视。
说完这些以后,疯女人招了招手,带着其他女人,如同一道旗帜一般,走向了那群已经被药倒了的人。
她们将地上的人,像畜生一样的挑挑拣拣,就如同她们当年被拐来的时候。
然后进行了高尚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