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阎小小根本没理他，只是顺手给张媛恢复了舌头，然后继续问张媛：“那么你是想亲手去复仇还是只要看着他得到报应就好呢？”
小女鬼犹豫了一下，她死的时候年纪尚小，有很多事都不太懂，一直以来的行事纯靠直觉。
她那时候没有选择也不会选择，只是固执的留在这个家里，用自己的怨气，去影响着这个家里所有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每天跟随的是父亲，沾染怨气最多的也是张鹤名，受影响最深的却是她的弟弟。
张媛胡乱想了很多，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去抱着阎小小，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没有受到过多少宠爱，有一点张鹤名是没有说谎的，他的确有弱精症，所以张媛的诞生对于这个家来说，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可是作为奇迹本身的张媛，却没有受到过多少宠爱。
张鹤名会经常喝酒，喝完了就开始骂人，挨骂的一般都是张媛母女，他不觉得能够生下一个小孩就是奇迹了，只觉得是张媛的母亲不争气，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孩子，结果却是女娃娃。
只生一个女孩跟绝后有什么区别？
觉得是张媛有错，为什么要投胎到他家里？
大概是因为从小挨着骂长大的，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先学会了哭泣都不要出声，所以张媛的性格很乖巧，在同龄的孩子都在哭着闹着要玩具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帮家里做家务了。
虽然只是擦一擦桌子这种小事，可那时候她才只有三四岁。
或许在尚且幼小的张媛眼里，只要她乖乖的，只要她听话，父亲和母亲就会喜欢她的。
所以张媛其实是没有体会过被偏爱被保护的感觉，她紧紧抱着阎小小，不知道为什么，怨气稍微散了一点点。
她偷偷的把脸埋在阎小小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的去看阎小小，确定阎小小并没有生气以后，才开心起来。
“我不知道……”
她声音小小的，听着还有些可怜：“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只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胡乱的发泄着，真要她去做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们在那里旁若无人商量的时候，邓明微的脸，已经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就跟变色龙似的了。
其实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有如今的地位的，甚至他是因为家里穷才会被送去做学徒的，然后因为天赋不错被重点培养，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只是对于如今已经将近六十岁的他来说，贫穷的时光实在是太久远了，二十年人上人的生活，已经完全覆盖碾碎了那十几年的贫穷。
所以他现在只剩下了傲慢，高高在上久了，连被别人平视，似乎都变成了一种侮辱，更何况阎小小是彻底无视了他。
他的愤怒饱满又汹涌，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之所以是即将，而不是彻底爆发，不过是因为他还有那么一丢丢爱惜羽毛。
所以邓明微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似乎之前的愤怒，还有略显隐晦的杀意，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露出了一个严肃，并且充满威严的表情来，然后道：“我不知道你的师长是何人，怎么教导的你，但你已经走了歪门邪路了！”
“就算她是受害者，只是回来报复的，我们玄门中人也不能容忍她真的这么做，如果每个人被害以后，都要到人间来报复，那么人世间就会乱套！”
“阴间有阴间的规矩阳间有阳间的法律，这也是你说的，法律会惩治他们，你没有资格动用私刑！也没有资格允许她去报复！”
他这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仿佛俨然是为了人间为了大义，才这么讲的。
里面没有半点私心。
这个时候直播间里也已经吵疯了，毕竟这的确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在今天之前，也有无数人讨论过，私人复仇的合理性。
甚至有许多人极力的推崇一句话，那就是来自福尔摩斯的‘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但这个的前提是，法律无法带来正义的时候。
如今直播间里就这件事争论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争论的核心有两点。
阎小小有没有资格让张媛选择如何去报复，和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人间会变成什么样。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里跟辩论现场都没什么区别了，正方和反方为自己持有的观点，进行了长久的辩论，最后吵着吵着就开始互相攻击了。
‘如果是你家里人被害了呢？如果是你自己被害了呢？你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吗！’
‘同样的话还给你，如果你被人抢了东西，或者是侵犯了，你在反抗的时候杀死了对方，对方要回来复仇呢？也是合理的吗？’
‘国人讲究一命还一命，但很多时候没有办法一命还一命，比如前段时间那个被家暴致死的可怜姑娘，杀人犯仅仅判了六年，并且在入狱三年之后就因为表现良好出狱了，那么被家暴致死的那个姑娘有资格复仇吗？就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他出狱之后有了新的女朋友并且开始家暴新的女朋友吗？’
‘所以就应该今天你死了你就来复仇，明天我死了我就去复仇，对吧？那要警察有什么用呢？之后都自己复仇就好了’
‘一旦法律崩坏秩序崩坏，那这个世道才是彻底的完了！从此之后人能选择的路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死后复仇，可是有钱的人可以请法师来保护自己，你确定自己的生命被践踏之后，真的可以复仇吗？法律或许会有些许漏洞，但法律的确是保护你的武器，无视法律和践踏法律，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先别吵了先别吵了！在吵架之前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阴间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法律呢？既然涉及了人和鬼两个群体，那是不是应该把阴间的法律也拿出来瞅瞅……看看阴间有没有允许鬼报复的规定呢？’
其他人：……
卧槽，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