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我也不得不跟着爸妈经常搬家。那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租的房子环境也都不是很好,更别提痛苦的打包和收拾东西,还有坐在搬家卡车上前往新家的颠簸过程了。
在我年幼时候的记忆里,住过很多记忆深刻的地方。曾经住过铁路旁边的一个小房子,起初我对看火车经过很是新鲜,那时候我最大的娱乐项目便是趴在窗边等待着火车的来临,每天爸爸上班之后,我自己一个人玩够了就会趴在床边等待火车,但是新鲜期过了,日积月累的噪音却是十分折腾人。
也曾经住在工厂旁边的仓库,那间仓库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小时候的我时常看到不明物体而受到惊吓,妈妈总是到庙里请来符水给我喝。
后来我们还住过没有浴室的合租房,那里的厕所要和其他住户一起共享,而且那个厕所,简陋到只有一个马桶,洗澡的时候必须在阳台围起浴帘,坐在塑料盆里接水龙头的自来水洗,可以说居住环境是非常艰难了。
这些特殊的经历,也许是太鲜明或者是太艰苦了,让当时尚在念幼儿园的我想忘也忘不了。
后来我念小学的时候,住的也是合租房,那个合租房木门的钥匙孔上面不知道为何有个圆形的洞,当时爸妈都不以为意。后来回老家过年,放个年假我们一家三口回来后,就发现家里被盗了。我小时候辛辛苦苦存的小猪存钱罐,就这样被小偷打破掏空了,虽然里面都是一块钱五块钱的零钱,仍是让小时候的我伤心不已,难过了很多天。
最绝的居住环境是和老鼠同住的房子,半夜睡觉的时候我总会听到吱吱的叫声,我还天真的以为将脚丫子缩进被窝中,老鼠就不会咬我的脚趾头。可总是在半夜被老鼠的活动声吓醒。
有一次爸爸换工作到市区里,我们就跟着又搬家了。这次是借住在外公家的祖屋,那是一套典型的日式旧房子,我还记得那里的大门还是一片片的木板拼起来的。
在繁荣的市区里藏着这样的一个旧房子很是突兀,但在那个充满古色古香的城市里,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有时候半夜还可以听到飙车族划破寂静的引擎声,虽然有些恼人,但起码不像住在工厂仓库时,听到的尽是流浪狗吹狗螺那样的惊悚声音。
那时候妈妈找了一个饭馆的工作,我每天从下课后,校车将我从到学校送回家,我时常是一个人写作业等父母回家。
平时回到家后,打开电视就可以打发不少时间,但是那天停电了,我只能趴在榻榻米上画画,非常的无聊。
尤其这间旧房子的采光不好,明明外头天还没暗,室内视线却渐渐不清楚了,当时的我开始害怕了起来。
朦胧中,我看到一个身影,还以为是妈妈回来了。但是奇怪的是,那个身影却在门口迟迟不进房间来,我就大声叫了几声妈妈,照道理说,妈妈听到我的呼唤,都会赶紧进到屋内抱起我的。
仔细一看,那个身影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留着长长的头发,姑且就叫她阿姨吧。
那个阿姨在房门外,探出头来,很怕进来的样子。不过她给我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虽然是我没见过的人,我却不觉得害怕,就继续画画了。那天过了不知道多久,可算是来电了,室内变得灯火通明,我站起来把电视打开,发现门口的阿姨也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有时候我睡着没开灯,睡到一半惊醒,差点又要因为黑暗而恐慌时,阿姨就会来门外看我,看到她的时候,我也安心了很多。
有时候外面下大雨打雷闪电,即使全身发抖躲在被子里,我也能感觉到阿姨就在门外默默看我。虽然她从来没有进来屋子里过,但是有她的陪伴,对那个时候孤独的我来说,就很足够了。
这件事我没有跟爸妈说,也许是觉得说了以后阿姨就不会来看我了吧。过了不久,我们又搬家了。就像家常便饭那样,我没有大哭大闹,安静的跟着妈妈爸爸又搬到下一个地方。也许是我比以前懂事了一些,也许是我长大了,已经不需要阿姨的陪伴。
成年以后,偶尔和妈妈讨论到以前住过那些可怕的地方,不知不觉说到那间老旧的日式房子。虽然和外公那边的家人很少来往,妈妈却仍然记得外公家族的往事。
外公小时候家里是有钱人家,连上学都有奶妈背书包陪着去。可惜祖先的努力与打拼,后人从不懂得珍惜与延续。就这样,原本有钱的大户人家,资产最后只剩那间祖屋。
外公有个妹妹没有结婚,就和曾祖母住在那间房子里。想不到,有天半夜来了个小偷,却被年轻的姑婆撞见。那天夜里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姑婆毫无预警的被这么一吓,日后她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差,说话也是颠颠倒倒。
后来年迈的曾祖母因为在浴室里滑了一跤而去世了,姑婆就被其他的亲戚送到精神病院里。她的一生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带过,而故事的结局谁也不知道。
我想,小时候的我所看到的那个女人,也许是那时姑婆受惊吓而失落的魂魄吧。至于她为何那么害怕那个房子,也许那个地方就是事发地点也说不定。
后来我们搬走没多久,祖屋就卖了,由于房子位置是在市区,还能卖个好价钱。从前那间老旧的房子,现在是个日式啤酒屋,人声鼎沸。那间旧房子的生命得以延续,我想居住在那里的姑婆应该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