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诚英等人在山林中行走了整整十天时间,这才来到东安城。
而此时,东安城内正举行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
原本,这都是青楼楚馆之间的评比,可今年因为知府夫人崔夫人亲自操办,整个花魁大赛也与以往的奢靡庸俗全然不同,变得高雅端淑起来。
整个花魁评比全民参与,从东安城中选取三百名各个阶层的百姓参与其中,有文人学子,也有农户百姓,更有匠籍大家……
济济一堂,盛况空前!
肖诚英一行人倒也无需乔装,只带着自己的户籍和路引正常入城,路引上所写的是游学,守城将士们倒也没有为难,还因为肖诚英身怀六甲,得到颇多的优待,将士们都十分客气有礼,还指点了一下他们入城之后该去何处住店。
如今城中恰逢花魁大赛,大多数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也就只剩下少部分的客栈还有空闲的客院可以租住。
罗奕清和肖诚英这一行人带了足够的银票过来,所以租住一个客院倒也没有什么压力。
休整一番,一行人便洗漱换了身衣服出门去吃饭,并且也打算凑一凑这一次的花魁大赛的热闹。
听身边的百姓们讲是晚上在城中最大的官家园林之中举行,那一处园林还有一个与城中主河道相通的内湖。
正好可以在湖中建一个巨大的水上舞台,由各家花楼的花船停泊其中。
听闻这些,肖诚英一行人兴致盎然,吃完饭歇息了半晌便洗漱换了身衣服,随着城中百姓们一同前往那处官家园林。
这处官家园林日常也是半开放的,外围部分都只收取很少的门票钱便可参观,但内湖位置算是从前没有对外开放的区域,因而今日前来凑热闹想要看新奇的百姓还是很多。
从白天开始,一直到傍晚夜幕降临,这里都是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城中守军一多半都来这里维持秩序了,还有府衙中的一众衙役们,也都在其中充当向导,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周围的百姓们出事儿。
随着大赛开启的鼓声响起,在场众人都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好在内湖岸边有一大圈的观湖水榭,纵然是挤满了百姓,那也还算能容纳这么多的百姓。
肖诚英一行人也在人群之中,随着湖中央的舞台上亮起一盏盏晶莹的宫灯,花魁大赛正式开始!
远处的一处高楼上,正是东安城内的官吏家眷们,崔夫人也在其中,她身边还有乔装成和珍的青雪等人,以及她的孩子们。
同样的,东安城府衙内的所有官吏的家眷们也都在这里,分开坐着欣赏湖中央的舞台上的花魁争夺的人的表演。
肖诚英看了一会的热闹,待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跟罗奕清等人慢慢从人群之中退出来,从这处园林中的偏门离开,往城中最大的走商客栈而去。
陈百八早早就带着人等在客栈的后门处,看到根据他们留下的记号来到这里的肖诚英一行人,陈百八行礼道,“少主。”
肖诚英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吗?”
陈百八点头,“所有人手,武器都准备妥当。”
肖诚英颔首,“走。”
“是。”
陈百八带着肖诚英一行人进了后门,来到一处客院之中,换上了黑衣,再在左手臂上带上了一条鲜红布条。
“这是我等与二爷约定的记号。”
这个二爷说的是萧炎峰。
肖诚英点头,“那肖二叔呢?”
陈百八道,“四爷只让我们不必管他。”
说着的时候,陈百八很是无奈。
但肖诚英也明白,肖松洋自有他的考虑,他们只要听他的吩咐来行事便可。
“嗯,无妨,就这样,我们先去西门处等着。”
“是。”
说着一行人便都蒙上了黑色面纱,从客栈后门离开,再一路朝着西门而去!
*
而此时在东安城府衙之中,崔惠杰安排着人值守,见天色差不多了,这才让人离开。
东安城西门处,两队守城将士们正在换防。
“口令。”
“东临东海,大宁长安。”
“东临东江,东疆长宁。”
口令对上,两队将士顺利换防,上一队值守的将士们的队长看了一眼前来接防的队长,好奇道,“你是新来的?”
那队长笑着点了点头,“嗯,刚刚从东平城调过来的。”
上一队值守的队长也笑了,“哦,我听说了,辛苦你们。”
“言重了,你们也辛苦了。”
说罢,上一队值守的队长跟接防的队长相互行了一礼,上一队值守的将士们便转身离开,接防的队长给身旁的守城兵士们打了个眼色,一行人便立即上了城墙,看着上一队值守的将士们回了营房换衣服,城中也正好放了花魁大赛的烟火。
那名守城兵士便也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信号弹,朝着天空放了!
砰!
幽蓝的烟火在空中炸开!
城中各处留意着的人都纷纷行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城中各处也都纷纷亮起了一个个幽蓝烟火!
幽蓝的火光一路朝着东边蔓延,不过半夜的时间,便已经蔓延到了东境城内!
而城中的元帅府里正身穿黑衣出门去见人的皇甫凌烨骤然抬头,看向那夜空之中的幽蓝火光。
他眉头一皱,“我们的人行动了?”
身边的亲卫首领也诧异地看了一眼天上的信号弹,皱眉道,“时辰不对啊。”
比他们约定的时间可提前了很多啊!
皇甫凌烨心下一凛,立即道,“走!”
就在这时,元帅府附近三条街上骤然冒出一队队的人,房顶上甚至都是弓箭手!
已经养好伤,脸上恢复红润的石振宏骑着战马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手持长枪,淡淡地看着站在元帅府侧门外的巷子中的皇甫凌烨。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
皇甫凌烨抿唇,将头上罩着的兜帽掀起,抬头目光冰冷地看着石振宏,“石振宏,你以为你现在回头,皇甫昊阳就能放过你吗?”
石振宏笑,“王爷,下官是死不足惜,但我再如何混蛋,也不会卖国!”
皇甫凌烨气笑了,“卖国?!当初你从瀛倭国大王子手里拿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大气凛然?”
石振宏笑了笑,“人啊,总是会变的,当初老石我见识少,被金银蒙了眼,如今啊,脑子清醒了,也知道错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皇甫凌烨大笑,“哈哈哈!可笑至极,你觉得不晚?”
“难道你还盼着皇甫昊阳能留你一命吗?”
石振宏敛笑道,“不,我知道我会死,哪怕是凌迟,那也不足以抵消我的罪孽,但!我相信陛下,他定然会留我家小一命。”
只是,过往功绩,那都成了枉然。
说到底,都是自己一时猪油蒙心了,有此下场,也算报应。
只要能保住家小满族性命,石振宏便已然满足了。
皇甫凌烨抿唇,“石振宏,你真是个傻子!”
这个时候回头,简直就是功亏一篑!
石振宏笑,“王爷,傻不傻的,看看你身边的大宁将士们便知。”
当他决定要回头的时候,他以为底下人会全部反对,结果,竟然只有不到十个人反对,剩下的竟是早就在心里想过要回头的事儿了。
只是过往,他们没有办法,他们都是无家世背景的寒门出身,能走到现在,很不容易,之前秦王在京中隐藏的时候,他们多少还有一些希望。
可当听闻“秦王殁了”的消息之后,他们便开始反省了:一个没有了皇家身份的人,哪怕他最后真的成了,他们这些知道这一切内情的人,以后还能活吗?
要知道,历史上多得是走狗烹,狡兔死的案例,大多都是得位不正的人登位之后必然会对当初辅佐自己的人下手,从而让当初的那些历史得意篡改,甚至是消弭在历史长河之中。
为的就是一个身后清名。
要说皇甫凌烨当初还有着“秦王”身份的时候,他们对于追随他反宁和帝什么的,心里多少能有些把稳,只是求一个荣华富贵,从龙之功。
那么在皇甫凌烨没了“秦王”这个身份之后,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皇甫凌烨还有没有实力登位的问题,而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皇家身份的他,再举兵,那就是妥妥的造反了!
这样的他,甚至可以是被宁和帝打成叛贼的名声。
他们跟着他,哪怕最后成功了,真的能活?
对方真的能容忍他们这些知道对方得位不正的真相的人活着?
还是那句话,有秦王身份的皇甫凌烨,打出的旗号可以是重夺皇位,拨乱反正,没有秦王身份的皇甫凌烨,那只能是妥妥的叛贼。
跟着皇家嫡支拨乱反正,和跟着叛贼造反,那是两回事儿。
所以石振宏正式跟底下人说的时候,很多人都一致赞成他现在调转回头的做法。
——不为他们自己,那也要为了家中亲人和家族满门考虑。
当叛贼,成了遗臭万年,败了满门尽灭,左右都是不可能活的,那为何不找一个折中还能留存家族性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