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珍一行人进城之后便在邵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崔夫人的别院之中,崔夫人早就等在这里了,见到和珍一行人进来,下车,她立即跪下行礼道,“见过殿下。”
和珍和崔夫人是幼年好友,崔夫人还曾在京中当过和珍的伴读,不过后来回了西疆,此后两人便很少再见了。
此次和珍前来东疆,先是西疆的镇平侯瞿衍忠收到了宁和帝的密旨,让其协助和珍平定东疆局势。
瞿衍忠便早早做好了各种准备,让瞿震封带人过来支援,同时也在其妻子的提醒之下,传了密函到邵家。
瞿衍忠的妻子正是崔夫人的二姐。
同样出身邵家嫡支。
因而,和珍来到东安城之前,便已经向崔夫人传过信了,这才有了邵家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行头,以及崔夫人早早就准备的赏花宴。
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和珍到来之后,能以邵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城中行走,甚至是在整个东疆境内行走。
——毕竟,谁也不知道邵家至今还跟朝中有如此紧密的联系,外人大多都只知道邵家在西疆是百年世家,处事低调,对待百姓都十分亲和友善,是一个积善之家。
却没有多少人记得,当年,邵家为了让嫡支的大姑娘能安然留家不嫁,到底是凭的什么,又付出了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太祖定的国律规定的——女子十八及笄便必须要出嫁!寡妇守寡一年后也必须要出嫁!
如此,才能保证大宁人口的繁荣,也才能有大宁往后数百年的繁盛!
即使当初和珍不嫁要从军,也是要付出很多,才终于得到了朝中众多大臣们的支持和理解。
大宁历朝历代之中,皇家里都极少能有不出嫁的公主,莫说是民间的女子了。
邵家为了那位邵家大小姐,可谓是付出良多。
如此的家族,可想而知,其宗族的凝聚力是如何大!
同样,邵家能让皇家特许,甚至是朝中众多大臣们都愿意网开一面,定然也是有其过人之处——至少不是外人以为那般简单。
而这,便是世家的底蕴。
否则,也不会有崔夫人曾入京成为和珍伴读的事儿了。
邵家,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耕读世家。
这就跟京中的勋贵世家们能陈请家中女子延迟婚期一个道理,若是换成了旁的人家,延迟都不可能办到。
即使如此,京中世家勋贵,那也不是谁都有这个面子让陛下和朝中大臣们乐意网开一面,特许家中女子留家不嫁的。
——国律在此,若勋贵世家都无法率先垂范,那民间百姓如何还能遵守这样的国法律例?
正因此,当崔夫人接到镇平侯夫人的传信,以及邵家的传信之后,便立即开始准备。
就连丈夫崔惠杰都不曾得知此事。
崔夫人行礼之后,和珍上前两步,伸手扶起了她,面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却柔和了许多,“好久不见,安棠。”
邵安棠——是崔夫人的闺名,自从嫁给了崔惠杰之后,她随其四处任职,却再也没有听到旁人如此称呼她了。
也只有在邵家亲族传信来的时候才会看到这样的称呼。
崔夫人眼眶微微一红,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好久不见,宣婷。”
皇甫宣婷——和珍公主的闺名,从她出生之后,得到了“和珍”的封号之后,便再也没有人会称呼她这个名字。
而她的闺中密友并不多,能如此亲近地叫她闺名的更是寥寥无几。
连老祖宗都习惯了叫她和珍,而非宣婷。
皇甫宣婷神情有些恍惚,看着邵安棠微微笑了笑,“多年不见,你风采更胜从前了。”
邵安棠也笑,“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一转眼,我儿都已然成婚,孙子都已经要启蒙了……”
皇甫宣婷含笑道,“恭喜了,这些年,我都未曾来探望过你,对不住。”
邵安棠知道她的志向,也明白她不可能随意出京——哪怕是出嫁或者招婿的公主,那也不是可以随便出京的。
这一点,太祖早早便在国律上定下了。
皇族未出五服者,不可随意出京!
这也是为了防止各地封地因这些皇族的缘故而产生动乱。
大宁太祖算是将藩王这个大坑给封得死死的。
哪怕是皇族要前往边疆镇守,那也最多只能镇守二十年,二十年之后必须要回京!
当然,这是说的在位的皇帝五服内的皇族宗亲。
尤其是其嫡庶三代内的兄弟子嗣。
超出五服以外的皇族宗亲,那基本都是去封地的王府(国公府等)居住,也可以前往边疆按照一般的朝廷官员来轮值镇守边疆,领兵。
皇甫宣婷既然选择了在自己父皇还在位的时候从军领兵,那自然就更不可能随意出京了。
更何况,她还兼任了右军都督一职,掌管了实际的兵权,能够调动大宁三分之一的兵力。
若不能长居京中,朝中的一众大臣们都不能放心。
——就算皇甫宣婷她没想法,大宁也没有公主登基的先例,但说不好旁人就想要鼓动她搞事儿了。
万一她脑子进水了,或者是受人迷惑了,那远离京中,还得了?
这些,一众大臣们想得比宁和帝都要多得多。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京中熬到这个位置,不是足够的利益,他们谁也不想改变现状,更不希望出现一个这样的不安定的皇室中人。
正因此,邵安棠才会懂得她的不易。
她含笑道,“你若说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要先自罚三杯以谢罪?”
一说到这个,皇甫宣婷也忍不住大笑了,“那今晚你我便不醉不归!”
邵安棠眸光一闪,但也没拒绝,点头道,“好。”
她其实是担心会耽误皇甫宣婷的事儿。
但皇甫宣婷有自己的安排,所以便真的拉着她的手进了后院之中,还让人上了酒菜,真打算跟邵安棠喝酒!
邵安棠也只能让邵嬷嬷回府衙跟崔惠杰说一声,然后就舍命陪君子了。
崔惠杰得知夫人留在了别院之中跟姨姐喝酒,微愣了一下,也只能是摇头失笑,叮嘱邵嬷嬷好好照顾崔夫人,别让她喝太多。
实在是他与邵安棠成婚多年,还未曾跟她单独喝过酒,他太忙了,抽不出空来。
到了家中办宴会的时候,男女席又是分开的,也就是他当了东安城知府之后,邵安棠离家近了,她这才有时间会回邵家看看。
实际上,崔惠杰还真不知道自家娘子的酒量如何。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自家娘子办各种宴会,也未曾见过她喝醉过。
酒量应当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