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奕清看着肖诚英道,“其实要化解他人所设之局,只需看设局之人想达成何种目的。”
这世上布局大多不过都是为名为利,为情为仇,再高尚一些,也就是为国为民。
“并非所有的局都是算计,也并非所有的局其目的都是正义。”
总归,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当知道了对方想要的是什么,那想要破局,其实就很简单了。
肖诚英点点头,“那当今的局,你认为是为了什么?”
罗奕清沉声道,“为国为民。”
不管当今宁和帝幼年,少年所见到的皇室争斗有多么残酷,但在他的心底,最终还是为了大宁,为了百姓。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他想要报仇的想法,可说到底,宁和帝此人,还是一代明君。
以大局为重,行帝皇大道,而非依仗手中的权柄直接将国朝搅和得一团乱。
但这样的做法有利有弊。
有利的是,让大宁数十年来得以平稳安宁,国泰民安,国力蒸蒸日上,有弊的是,也有了空子让那些心怀不轨,甚至是心思歹毒之人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罗奕清叹气道,“其实在当今的位置之上,一言一行都需慎重,他如此行事,其实也是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大宁往后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安稳。”
从先帝继位之后,到了当今这两朝,皇室争斗就已然是几乎没有了。
尤其是现在的宁和帝,不管他膝下有多少皇子皇孙,可他最为看重信任的还是太子一脉。
太子一脉也对其他庶出皇子十分友爱,并无任何猜疑。
其实若是没有耀王一脉在后从中作梗,只要让太子一脉任意一位顺利继承皇位,那大宁未来都是光明而强盛的,绝不会有前世那般,国力大减,甚至未来还有灭国之危。
肖诚英点头,“那你觉得,我们该入局吗?”
罗奕清笑,“你我早已然身在局中。”
不过他是心甘情愿的。
有这样的明君在堂,其实是大宁之幸!
肖诚英抿唇道,“你说,他当年,想到过我爹会真的死吗?”
罗奕清叹气,“应当是早有预料。”
毕竟从麟山之乱中,宁和帝应该就以为肖父是已经死了。
只是他或许也奢望过,肖父能躲过一劫,只是后来的事情,应当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应该是没想到耀王一脉对萧炎青如此紧逼不放,也未曾想,萧炎青宁愿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不愿重回萧家。
罗奕清看着肖诚英道,“娘子,你莫要辜负了岳父岳母的一番苦心。”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肖父肖母两人脱离上官家和萧家的真正原因,但之前罗奕清便已经有了推测,定然是有什么让他们觉得这样做才是最好的办法,既能保护家人,也能保护好自己。
所以,肖诚英以后,大概率也是不能认祖归宗了。
肖诚英抿唇,“我倒是无妨,可问题是你也看到舅舅他们是如何坚持的了,你觉得,我能真的脱离得掉吗?”
罗奕清明白,“我们不可重回萧家,亦不可承认是上官家的大小姐的血脉。”
只要不承认,哪怕所有知情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也都知道上官家和萧家是清楚他们的底细,甚至在背后协助他们,但明面上,他们就是代表着不同的势力。
罗奕清在床边的小桌上摆了几个蜜饯,这还是肖诚英特意做戏做全套买回来的,不过,就一小包,倒不是舍不得,而是肖诚英和罗奕清都不如何喜欢吃这东西。
罗奕淳和罗奕溪两个倒是喜欢,可他们年纪太小,不能吃太多,肖诚英另外给他们买了一包,但都是自己放着,日常就偶尔给他们尝一个。
罗奕清将三个蜜饯放在小桌上,呈三角形。
“其实天下大势历来差别都不大。”
罗奕清指着其中一枚蜜饯道,“世家。”
“寒门。”
“平民。”
所谓世家,那就是已经完成了家族原始积累,从底层跳跃上了上层阶层,处于社会的顶层。
所谓寒门,倒不是说一定是穷人,是指那些已经读过书,走科举一途的学子,更确切地说,是已经如罗奕清这般,考上功名,从原来的民籍变成仕籍。
而平民才是真正的百姓,最为普通,也是人数最多的一群人。
可事实上,他们却是这个国家最底层的人。
罗奕清指着代表“世家”的那一枚蜜饯,道,“世家之中,又分为清流,勋贵,皇亲国戚,以及高官大族。”
世人一直以为清流与寒门是一个阵营的,可事实上,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人群,也并非是同一阵营。
只是在勋贵,皇亲国戚以及高官大族三大阵营面前,清流和寒门的力量都显得极其微弱,如此才会有了联合之势,一直以来也都是共同进退。
当然,这也不乏他们之间的价值观念比较相近的缘故。
彼此的利益需求也相对一致,所以才能走到一起的。
“而皇亲国戚与勋贵之间又存在着矛盾。”
勋贵是立有大功而被册封的寒门,或者是平民,或者是清流,或者是高官大族子弟。
只要出了一个人,那就可以带领整个家族阶层飞跃,所以对已经是皇亲国戚的那群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挑战。
皇帝都只相信勋贵了,重用勋贵了,那皇亲国戚能够出头的也少了。
竞争如此激烈,自然也就诱发了彼此的利益冲突,势力矛盾。
肖诚英却道,“可皇亲国戚之中也能出高官,也能走科举啊。”
罗奕清点头,“确实可以,但你想想,皇亲国戚的启蒙和学习所在是在皇家书院之中,而皇家书院,自太祖建立以来便定下了历代皇室成员都要进入其中读书,不可与民争利……”
这个“利”,说的可不是钱,而是地位,官位,爵位,权势等等的一切利益。
而太祖的初衷原本是想集中皇家之力来培养出更加优秀的皇室子弟,不至于让皇家人才凋零,可如此一来,书院之中便有了等级阶层。
“太子等人也在其中,你说,其他皇亲国戚的孩子,进入书院读书,他们敢真的跟一国储君争高低吗?”
再反过来说,一国储君,他能被别人给比下去吗?
肯定是不能的。
“如此,皇家书院的教学,其实就是名存实亡。”
因为没有人敢挑战皇权,更没人敢挑战一国储君的地位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