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奕清讲到这里,看向肖诚英,“你现在明白兰氏一族与先帝的纠葛了吧?”
肖诚英点头,“所以后来宁平大长公主找到了先帝,但兰氏为了免除后患,就在半路刺杀他们?”
罗奕清点头,“没错,正因此,宁平大长公主才会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后来还是老王爷带人半路接应,这才护着大长公主和先帝安然回京。”
如此,便有了萧家一门现今的显赫。
肖诚英微微颔首。
罗奕清接着道,“而局,便是从此时开始布下了。”
肖诚英震惊,罗奕清抿唇道,“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先高宗时期的宁宗25年冬月,26年七月,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当时的老王爷不过才十九岁,宁平大长公主也才二十二岁……”
两人都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先帝当时也只有二十六岁。
不过那时的先帝与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后来的仁慧娴皇后已经诞下了一子,便是如今的今上——宁和帝。
罗奕清低声道,“当时今上才仅有五岁。”
肖诚英皱眉,同样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才五岁的今上,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罗奕清笑,“不是,我是说,当时的今上已经决定要铲除兰氏一族以及耀王一门!”
肖诚英眼瞳一缩!
“先帝重回朝堂之后,先高宗为了缓和朝堂众臣的疑虑,也为了保住兰氏,便对先帝大肆封赏,也缓和了父子关系……”
也就是说,当时先高宗为了安抚人心,稳定朝堂,对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宽容了许多,也平和了许多。
“而就在这时,宁平大长公主竟然自愿请辞,不再担任镇南军统帅,而是要下嫁老王爷为妃。”
肖诚英皱眉沉思。
罗奕清沉声道,“这大概是皇家的交易。”
宁平大长公主以军权来换取先高宗不再事后算账,毕竟她之前险些就杀了兰氏。先高宗要是真计较起来,那宁平大长公主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甚至还会连累到镇南军上下,动摇国本。
而先帝也答应先高宗不再追查自己失踪一事,先高宗可以保住兰氏以及耀王,但必须答应宁平大长公主下嫁萧家。
先高宗皇帝即使知道这是他们兄妹俩的要挟,甚至是逼迫,但为了保住兰氏和耀王,他也只能是答应了下来。
如此,便有了如今的萧家一门上下显赫至极的景象。
当然,罗奕清推测,这幕后还有人,那便是当时仅有五岁的当今。
从宁平大长公主与先帝以往的事迹便可窥见一斑,他们以往只想着如何保住自身,如何维护与先高宗皇帝的父子(父女)之情,可这件事,若真如罗奕清推测的那般,就完全违背了宁平大长公主与先帝过往的行事风格。
按照以往宁平大长公主的行事风格,以及先帝过往的行事来看,当时的他们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交易。
大概率宁平大长公主会直接带着还是太子的先帝一家远遁南疆,依靠镇南军与京中对峙。
这绝对是宁平大长公主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而先帝,大概率是不会让妹妹如此冒险,唯一的选择便是自请前往孝恭慧皇后陵墓守陵,以避开京中争斗。
可偏偏,他们选择了跟先高宗交易。
这说明,他们幕后定然有人说服了他们,给他们出了这样的一个上策!
罗奕清道,“这便是我说的布局伊始。”
肖诚英却不甚认同,“你说的这个也太夸张了,今上当时不过五岁,难道他就能说服先帝?说服宁平大长公主?”
谁会相信一个五岁孩子说的话呢?
罗奕清笑笑,“若是此稚子智多近妖呢?”
肖诚英挑眉。
罗奕清起身,转身走到右边的书架旁,抽出了一本书,走过来递给肖诚英看。
肖诚英低头看了一眼封皮,上面写着《宁宗年记二十八》。
宁宗便是先高宗皇帝的年号。
肖诚英翻开书看了看,只见第一页就写着——
宁宗二十八年元月初一,帝宴之,众臣相伴,帝以国命题,着臣赋诗,皇长孙年未至八,恭礼曰:国之家也,家之民也,民之安也,民安之源乃上君也,遂,国之为题,不可只为歌功颂德,逢迎上君,而需以民之安乐为主旨,方为正道……
肖诚英皱眉,抬头看向罗奕清,“这是?”
罗奕清缓声道,“这皇长孙,便是今上。”
肖诚英瞬间明白了。
罗奕清含笑道,“所以,当时年仅五岁的今上想要说服先帝和宁平大长公主,是绝对有可能的。”
毕竟,先帝本人便是一位智多近妖的天纵奇才,若非他对先高宗一直心存父子之念,如何会在原本优势稳固的情况下被逼迫地如此狼狈?
难道真是因为他身处低位吗?
不!
其实兰氏入宫之初,纵然受宠,那也十分有限,至少,当时的她无法影响到朝堂,也无法真正动摇到先帝的地位。
是先帝自己的纵容心软,步步后退,这才令兰氏有了可乘之机,有了后来耀王那般咄咄逼人的架势。
说到底,还是先帝太心慈手软了。
嗯,应该说,先帝对先高宗这个君父,太过心慈手软了。
而今上当时是亲眼所见自己的父母如何受到兰氏的刁难,先高宗又是如何偏宠兰氏母子,先帝又是如何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那个时候的今上对先高宗和兰氏的感情绝对是厌恶憎恨大于尊敬爱重,在先帝失踪回归之后,更是达到了顶点,此时他会做出这种反应,实在是半点也不稀奇。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今上,算得上是最冷静且理智的人了,看得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先高宗当时已经陷入疯魔的状态,先帝若想活,那就只能狠下心来,与之相斗!
先帝的敌人从来就不是兰氏和耀王,而是他最尊敬爱戴的君父——先高宗宁宗帝!
只有将其彻底斗倒,先帝一家才能活!
正因此,宁平大长公主也不再计较一人得失,先帝也不再计较自己一时的委屈,而是全身心地开始投入到新的斗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