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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胤山门异变(1 / 1)


在胤山门破封之时,榕澈正陷入昏睡中。

谬犰已强行带着他在三重深山待了许久,企图通过他与大山的沟通,寻找一件发光的球形宝物。榕澈本想对谬犰说假话,没料那鬼一样的家伙竟从榕家地库里翻出了老祖宗留下的真言剂,一口气给榕澈灌了下去。

假话是没的说了,所幸九蘅的大山们对这件宝物也毫无头绪,几番探索下去,不过是找到了几颗深埋在地下的夜光珠,或者三重深山里一种极其罕见的荧光地走龟产的卵。

谬犰很快就不耐烦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显得越发烦躁,甚至一度丢下榕澈自己消失了,不知所踪。榕澈得了片刻的自由,便在山里自行游走,东躲西藏,企图彻底摆脱谬犰的控制,去找去无踪他们汇合。

然而谬犰给灌的真言剂不知是有什么副作用,他的身体逐渐虚弱,本就有限的体力也很快见了底,等他靠在一棵榕树下阖上眼皮时,隐隐感到身体在忽冷忽热,额头滚烫……怕是发烧了。但榕澈的意识就像颗铅球,已沉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醒醒!醒醒!】

【胤山门出事了……快醒醒!】

【阿澈!!】

榕澈猛地睁开眼睛。繁茂的树叶在头顶随风晃动发出沙沙声,一片厚厚的榕树叶子在空中飞舞旋转着,正好落在榕澈滚烫的额头上。

榕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翻身爬起来,扶着树干做了几次深呼吸,甩了甩发麻的手脚和脑袋,想把眩晕感从脑袋里甩出去。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笼罩在阴云下的九蘅群山,咬牙朝着胤山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榕澈风驰电掣,一次都没有迷路——森林在默默注视着他,窃窃私语,不留痕迹地为他指明正确的方向,每一处荆棘都在巧妙地避开,每一根藤蔓都在悄悄撤离榕澈途径的地方,每一根低矮的树枝都在扬起它们遮挡视线的叶子,以免它们拖慢了榕澈的脚步。

当榕澈终于抵达力竭地摔在胤山门前时,那里终年不散的雾气已消散开来,终于将胤山门完整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而平整的山壁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贯通上下的缝隙。

他顾不得多想顾不得多看,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跳进了水里。

好冷好冷的水……冰冷的刺痛感比往日都要更甚,自己的心脏仿佛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榕澈下意识紧紧抱成一团,不可遏制地颤抖着沉到水底。

列爷爷……列爷爷!

列爷爷!回答我!

过了许久,榕澈杂乱的脑海里终于出现了榕列的声音。

【傻孩子……快跑啊……】

“你还好吗?你不要逞强,若实在撑不住……”

【快跑!!】

榕列的声音像一枚炮弹炸开在榕澈的脑海里,把他炸得浑身剧烈一颤。

【赤煞藤!仲魔有赤煞藤!我只剩最后一点意识了,门随时就要打开了,赤煞藤会钻进流荒的……阿澈!快走!回九蘅!让百姓们赶紧撤离,往东海岸撤!赤煞藤……】

“怕水。”榕澈想起来了,榕家厚重的《万物谱》里对“赤煞藤”留有记录,“极端危险,繁殖能力极强,蔓延速度极快,对任何植物、动物、人类等生物皆有吞食的致命性,畏水,但水无法致其于死地。”

榕澈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恢复了清明。

【澈儿,你我相识一场已是天赐的缘分。】榕列的声音越来越虚无缥缈,【事已至此,尽你所能吧,保护好自己……就此别过了。】

“就此别过,爷爷。”榕澈咬紧牙关,脚猛地一蹬湖底,朝水面游去。这回,他比以往更快浮出了水面——水位竟在下降,水似乎是在顺着胤山门的门缝往仲魔流去,榕澈飞快地爬上岸,整个人扑倒在最近的树林和灌木丛里。

现在跑回九蘅组织撤离怕是来不及了,他要留在这里,孤注一掷。

“如果我是你,我就先找个高点儿的地方站着。”

身后突然传来谬犰滑腻的声音。那家伙正站在胤山门顶端,看得出来心情很是愉悦。

榕澈的十指深深插在了柔软的泥土下,因高烧而起的红晕从脖子一直染到了眼眶。他直直地看向谬犰,眼珠布满血丝。

“赤煞藤若进了流荒,九蘅群山会被彻底毁灭的。”榕澈一字一顿道,“连带着这里所有的宝藏,都会被侵蚀殆尽……”

谬犰爆发出一阵大笑。“小朋友,死到临头了还妄图威胁我呢?”他笑盈盈道,“我找不到的宝物,自有人会主动呈到我面前。至于赤煞藤嘛……需要担心的从来不是我。”

咔。

胤山门传来一声不祥的响动。那汪小小的湖泊已消失不见,连带着那条注入湖泊的小河也露出了它崎岖的河床。暴露在空气中的青荇苔藓迅速干涸、枯萎,化作了粉尘簌簌落下,露出了胤山门完整的石壁。

榕澈的心传来一阵钝痛。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胤山门上的的门缝,深深俯下身子跪伏在草地上。他的瞳孔像是突然滴进了墨绿色的汁液,森林的颜色在眼珠里氤氲开来,不停地流转着。

“九蘅大地,诸位山灵,倾听我的召唤吧。”榕澈低声喃喃着,缓缓低下头,墨绿的眼眸对着身下的大地,手背和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低沉的轰鸣声响起,胤山门的山壁彻底一分为二,中间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宽,露出了背后深不可测的黑暗……

胤山门打开了。

一根猩红色的藤蔓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触手在倾斜而下的天光中上下摆动着,仿佛在感受那一点稀薄但从未见过的日光……无数根藤蔓像触手一般伸了出来,试探着感受到光亮和温度,在全新的领域爬行、延伸,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赤煞藤争先恐后地穿越山门,纠缠成了一具巨兽,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九蘅。

榕澈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那猩红的藤蔓朝着自己的方向铺天盖地地涌来。

“拦住它们!”他怒喝一声。

他的身后,绿色的藤蔓、树枝从密林中延伸了出来,周围的树木开始疯狂地抽长,伸长它们的躯干,密密实实地连结在一起。在他的脚下,无数野草藤条从地下抽条生长出来,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在赤煞藤的面前,汇聚成了一道顽强的屏障。

胤山门周遭的山谷丘壑沙沙作响,一波一波的绿浪无风而起,皆朝向胤山门汹涌而去,一层层由树木藤条组成的屏障竖了起来,挡在赤煞藤的前路上,用树枝树叶将每一个空隙都堵得密不透风。赤煞藤的红色触手向空中延伸,绿色藤蔓们立刻交织着堵了上去,像一个大锅盖严严实实把赤煞藤扣在了原地,断了它最后一点出路。

榕澈眼中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谬犰不知何时已飘在了半空中,悠然地看着榕澈做着奋力的抵抗。

”榕家主,我小瞧了你。”他飞至榕澈的头顶低头看他,“在中毒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出这般挣扎,可惜了……不过你已注定英年早逝,能死在你想要守护的大地上,也算死得其所不是吗?”

榕澈完全没心思理他。他看着眼前竖起的屏障,身子僵住了。

他能听见它们痛苦的尖叫。

一条红色触手骤然刺穿树干,腐坏的黑色从创口出迅速蔓延,一根粗壮的树干很快被完全腐蚀成了一堆残渣,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

更多的触手刺穿屏障伸了出来,空气里充满了腐臭的气息,“战友们”濒死的尖叫如乱刀斩进榕澈紧绷的神经,他颤抖着举起双手,在两掌之间凝出一颗墨绿色的光球。那光球悬浮在榕澈胸前,剧烈颤抖着,绿色的光明明灭灭。榕澈死死咬住牙关,操控着它缓缓飞向前方,在那里,赤煞藤彻底冲破了禁制,吸干了挡在它身前所有植物的生气,在黑色的残渣之上张牙舞爪着,朝着榕澈和他的光球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榕澈的眼角流下一滴血泪。他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滚回去!!!”

坠金背着沐葵,在九蘅群山边缘猛地收住脚步,紧紧跟在身后的太之湘一时没刹住车,撞在了沐葵身上。

“抱歉……坠金!”太之湘恼怒地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

沐葵不知是被太之湘撞醒的还是怎的,本来非常虚弱的她突然抬起头,警惕地拍了拍坠金的肩膀:“你闻到了吗?”

坠金点点头,飞快地看了沐葵一眼:“胤山门?”

沐葵没有回答,她沉默了几秒后,挣扎着跳到了地上,呼吸急促地说:“我恢复了一点力气,可以自己走,你们俩先不要往山里走了,最好先往苇海原那边退,遇事随机应变一点!”

她说着,再次变回玉鹤形态,依然是病恹恹的样子,不由分说地扇动着羽翼飞上了天。

“为什么让我们留下?万一我们可以帮点忙呢?”太之湘急着朝天上喊,想继续往前走,被坠金一把拦住了。

“前面的事或许真不是你我能帮上忙的。”坠金沉声道。

“那阿澈怎么办?!我们不是要去救他?……他现在肯定在胤山门那里!”

坠金抬头看向沐葵飞远的方向,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愿来得及……”

来不及了。

榕澈的光球在把赤煞藤稍稍往后逼退了几步后,在空中四分五裂,迸溅开来。无形的威力消散于空气中,一根跃跃欲试的粗壮触手毫不犹豫地刺了下来——

刺穿了榕澈的胸膛。

剧痛只是在那一瞬间,耳边的嗡鸣声终于消失了。在无边的黑暗漫上他的视野、彻底淹没他的意识之前,榕澈微微抬起头,似是在天边看见了那个优雅的身影,快速扇动着洁白的羽翼,朝着自己俯冲而来……

是你吗?

那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棵流绯花树下。他还是个小小少年,被进山找药材的母亲丢在溪谷边呆着,一个人呆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他开始害怕母亲抛弃了自己,抽抽搭搭哭起来。

“真是个好哭包。”

他抽噎着抬起头,看见她正蹲在自己面前,笑嘻嘻撑着头。那是一张美到让人无法呼吸的脸,即使只是六七岁的孩子,也彻底看呆了眼。

流绯花树下笑盈盈的人,原来从那个时候就留在了自己心底,随着岁月的流转,无声无息地填满了少年的心。

“沐葵。”他呆呆地开口,发出了少年榕澈的声音,“我又搞砸了一切,是不是?”

沐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朝旁边的小溪里丢了一颗小石子。

“我向来不够聪明,也不够强悍,更不想逞什么英雄。”他自顾自地说着,将背靠在了流绯花树的树干上。淡红的花瓣簌簌落下。

“但我真希望能保护好我们的家啊。”他静静注视着沐葵微微笑起来的脸庞。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榕澈沾满泥土和血迹的手轻轻合拢在她的掌心里。

榕澈最后一声叹息,轻轻散在了流绯花树下,淹没在了溪谷清泠泠的水声中。

“但愿等我下去了,列爷爷和阿娘别骂我骂得太狠,打几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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