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风雪中的御北城,阴冷肃杀。在以御北城为中心方圆百里,设了布控严密的岗哨,无论多大的风雪,都有人坚守在岗位上密切监视着御北城周遭。仔细看的话,那些士兵穿的并不是御北的戎衣,而是储光庭的。
城门紧紧关闭着。
一小队人远远出现在通往城门的大路上,骑着马通过一关关的岗哨,最终停在了紧闭的城门前。为首的人放下兜帽,露出了一张神色阴郁的脸。
那是昀庄,他朝着城门口的哨兵亮了下令牌。哨兵点点头,打开了大门。昀庄下了马,大步跨进城。
“队长,你的马……”
“牵走吧,我反正受够骑马了。”昀庄冷冷道,疾步朝着临风殿的方向走去。
最近出于“安全考虑”,御北城方圆百里内被设置了“禁飞区”,在这一百里内由储光卫监管,所有人一概不能高空飞行。御北巡逻兵被安排在了这百里之外。
之前昀庄得知这件事时气得跳了起来。家主向来和瑞家都保持着戒备的距离,怎么现在竟允许他们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对此祝郁只能叹口气,低声与他说,瑞家主在北原失踪至今没找到人,偌大一个家族突然群龙无首,神经紧张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而且现在瑞家那些慌慌张张的长老们不过是要求加强在北原的搜寻和警戒,一时也不会对御北造成什么威胁。
可是他们再慌张生气,还能有比御北当前的情势更糟糕的吗?
那一日,昀庄和队友们在那只燃烧虎的引领下狼狈地从鬼影山脉逃出来后,熔鬼裂谷连带着狰狞的巨蛇们又消失在了雪原之上,若不是很多人被发狂的妖怪留下了可怕的伤口,昀庄几乎都要怀疑刚刚那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
后来听说几乎剩下的幸存者都出来了,有些受了伤行动迟缓的表示自己最后似乎是被一股外力生生推出来的,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栽进了雪地里,对着面前空空荡荡的雪原发呆。
当时,祝郁落在昀庄面前时第一句话就是:“有谁看见坠金了?”他布满络腮胡的大脸上残留着两道明显的泪痕。
他在极北驻地宣布了简崇的死讯,直接下达了坠金的逮捕令。作为被大蛇瘴气影响了的半妖,任由他游荡在外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祝郁表示若找到坠金,如有必要需当场斩杀。
除此之外,那些本应由坠金带回的地相师们也不见了踪影,储光庭的人也不知其所去,一时间祝郁不得不再另下达搜寻令,命人尽快把那几个地相师给找出来。
昀庄一片空白的大脑过了很久才逐渐恢复了一丝清醒,他意识到简风琢并没有重返北原。祝郁私下告诉他,对外还是说小少主失踪,但其实简风琢已经跳进了裂谷,现在可能已经进入了仲魔。
昀庄头皮一炸。“他说要把家主的…尸体带回来。”祝郁轻轻拍拍昀庄的肩,“没事,他似乎在那边交到了朋友,他们陪着他应该不会出问题。等下次裂谷现世时且看看吧。”
是了,他想起当时混乱之中和小少主打照面时,他还能自如地与虎妖对话,让虎妖听从他的嘱咐,带他们离开鬼影山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昀庄多少理解祝郁为什么要求对外依然声称小少主失踪了。
家主被半妖杀害,小少主混迹于妖兽之间放弃回家。这两条信息若同时散布出去,不知该有多难收场。
临风殿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眺望下被风雪笼罩的御北城。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色愈发阴沉,城内有零星的灯火渐次亮起。
昀庄穿着斗篷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他没有戴兜帽,此时满头满脸都是霜雪。祝郁大步迎了上去。
“让他跑了。”昀庄阴沉着脸道,“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速度最快的队员都没能追上他。”
“你看到他了?”
“对。”昀庄清秀的脸庞因仇恨而变得狰狞,“他甚至没有马上逃跑……但我没有抓到他。”昀庄在门厅脱下斗篷交给旁边的卫兵,掩饰地转过自己红红的眼眶。
“不要自责。”祝郁扶住他的肩膀,“那是个半妖。”
“我以为自己的灵力已经很成熟了……但还是敌不过一个半妖……”
“一个在流荒也精修灵力的半妖。昀庄,好了,振作起来。”祝郁厉声道。
“我会继续找下去的,”昀庄沙哑着声音,“祝大哥,我要为家主报仇。”
“昀庄,我会增派人手继续查找坠金的下落,但你不许再参与行动了。”
“什么?”
祝郁紧紧盯着昀庄的眼睛:“你不顾我的劝阻,意气用事,要自己带队去找坠金,然后丝毫不顾实力的悬殊对他穷追不舍……昀庄,我怕你再这么冲动下去,我连你也要失去了。”
昀庄紧紧攥住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实力的悬殊”像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面红耳赤的。
“接下来你留在城里,帮助太之熠处理御北的事务。”
昀庄猛地抬起头。“太之熠?不是说让你暂时接管御北吗?”
“最近城内居民和城外游牧部族的事情太庞杂了,我也是真的头疼。”祝郁无奈道,“家里有几位老人提议让太之熠来做统管,我还是负责外勤……”
“什么?他们在想什么?”昀庄猛地一愣。
“你也知道,咱家的长老们早就过退休生活了,况且他们一直很欣赏太之熠,当年竭力撮合他和小遥的不就是他们么?我内务问题处理这么差,他们也看不惯啊。”
昀庄脸都憋红了:“荒谬!他们是不是忘了太之家两个孩子几乎都是瑞家养大的?交给太之熠不就等于交给瑞家了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之熠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当独行侠,很久没有和瑞家往来了。”祝郁面色有些沉重。昀庄这才突然想起祝郁和太之熠是多年的老友,虽然联系越来越少,但他们打心眼里看重彼此。昀庄本还想继续反驳的嘴不情不愿地闭上了。
祝郁握着他肩膀低声说:“我知道你的顾虑,虽然我和太之熠交好,但不代表我没有同样的顾虑。所以你要留在这里,昀庄。我会尽快把坠金抓住,给家主一个交代……但你必须留在这里,懂吗?”
昀庄咬紧牙关,良久,轻轻点点头。
“不要耍小情绪,冷静一点,凡事多动动脑子。”祝郁语速很快道,“我不在时,一切都要交给你了,昀庄,切勿再意气用事!”
“祝大哥……我怕我做不好。”昀庄喉头哽住了。
“做不好也要做,”祝郁叹口气,“需要我帮忙的话,传信给我。我尽我所能。”
昀庄看着祝郁魁梧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的风雪里,终究是没忍住,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这偌大的临风殿,头一次让他感到如此孤单无助。
太之熠静静站在议事厅。两位老人坐在客座,满脸愁容。
“阿熠,以现在这样的状况来看,你能主事御北是最好的选择了。”其中一位说着,“我们本就已把你当做一家人……阿熠,留下吧。”
“当时就该坚持让你留下……自从小遥走了后你已经在外面游历这么久了,是时候回家了。”另一位说道。
“这里不是我的家。”太之熠沉声道,“多谢二老抬爱。”
“我们几年前就在劝家主,好好培养你成为御北下一代领主,定会比扶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更合适。”老人痛惜地一拍桌,“这下好了,非要去救人,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灾星!灾星!”另外一位突然激动起来,嘶哑着声音吼道,“当年就有人说过,这孩子生来不祥,是流放之命!你简叔不信邪,结果呢?一家子现在全没了!”
“老诃,少说两句吧。”
简诃筋疲力尽般倒进了椅子。
太之熠转向二位老人。“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帮忙,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太之熠依旧一脸平静,“等抓住杀害简叔的凶手,亦或等小琢回家后我会离开。临风殿和御北城的人民也不会愿意看到我掌权的。”
“其他我们会安排妥当,你不要有顾虑。”老诃急忙接话,“这里大多数人对你都很认可,只不过有些固步自封,不愿让外姓来处理简家的事……我们会说服他们的。”
太之熠点点头,不再多说,朝议事厅外走去。
昀庄正立在门口,一双空洞的眼睛不知在看哪里。
“昀庄。”太之熠唤了一声。
昀庄缓慢地眨眨眼睛,回过神来。“祝大哥让我来帮你。”
“谢谢。”太之熠点头道,“我也是来暂时帮忙的,有你在会省心很多。”
昀庄上前一步,挡住太之熠的去路。“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暂时帮忙的呢?”昀庄加重“暂时”的咬字,“简家未过门的女婿,还是瑞家的眼线?”
太之熠负手而立,波澜不惊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他只比自己小了几岁,脸上写满了怀疑与戒备,丝毫不知何为掩饰与伪装。被保护得多么好的人啊。
“一位有罪的故人罢了。”他近乎温柔地回答道。
昀庄微微一愣。没等昀庄反应过来,太之熠已大步越过了他,离开了。
徒留昀庄独自在原地伫立了许久。
简崇葬身熔鬼裂谷,御北皆知。
一夜之间,御北城内的大街小巷挂满了白色的纸灯,人们身着素衣,自发地前往临风殿,对着巍峨的殿门深深鞠躬,放飞小小的荧荧星灯。在哀哀的低泣声中,无数小星灯汇成一条光河,缓缓流淌进苍冷的夜空。
反而在这时,没几个人离开御北城了。御北人们下意识地认为,失去了家的守护神,留下来一齐保护这片土地成了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还是那家小酒馆,太之熠坐在靠里不起眼的位置上,要了碗热酒。店家站在他旁边放下一碟下酒菜。
“……大家对您的说法很多,有褒有贬吧。”店家的声音很温和,“您这段时间可有的忙了。”
太之熠看了眼窗外纷飞的细雪。“简崇在这里的威望很高。”他突然来了一句。
“简家就是御北的象征啊。”店家的脸不觉笼上一层忧愁,“您别看大家现在齐心要保护御北,但也真的很人心惶惶……咱们这种普通人,往上数好几代都没经历过有妖怪出没的日子了。大人,熔鬼裂谷还会再次现世吗?妖怪们会跑出来吗?”
太之熠喝了口热酒,淡淡道:“总会再现世的。”
店家重重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转身准备离开。
“怕什么。”太之熠突然轻笑一声。店家回头,看到这位向来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脸上竟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知道我的处世之道是什么吗……挡我者死。若有什么玩意儿从地下跑出来,杀了就行了。”
他似乎在轻描淡写地说着什么玩笑话。店家跟着笑起来:“没想到大人还有这么狠戾的一面,那我等老百姓就仰仗大人的神威了。”说着微微一鞠躬,离开了。
太之熠又喝了一口酒,敛去了自己四两拨千斤的笑容。他盯着眼前摇曳的烛光,又坐了良久,直到碗中的最后一缕热气也消散不见。
一个陌生人走进了酒馆,悄无声息地坐到太之熠对面。那人一身黑衣,还有点雪迹残留在肩膀上。
“太之小姐已经安全回到储光庭。”那人低声说着,冲走过来的店家摆摆手,表示不用上酒。
“知道了。”太之熠淡淡道,“榕家那小子怎么处理的?”
“卑职不清楚。”
“我可是和简家说提前把榕澈送回去了,和榕家说榕澈受了点小伤目前留在北原。”太之熠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你们可以不告诉我具体情况,但最好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戳破了谎言……我可不替人背锅。”
“卑职确实不清楚具体情况。”黑衣人低头道,“不过我们会做好保密工作的。”
太之熠不置可否,将碗里冷掉的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酒馆。
邕怒山位于储光庭东侧,从山上可以俯瞰精美宏伟的瑞氏大花园。夜色降临,亮起灯光的储光庭看起来像一颗镶嵌在地表的巨大钻石, 璀璨得令人心神向往。
山上有一处庭院,掩映在山林之中,玲珑有致,曲径通幽。院子里外,都被手持武器的卫兵守了个滴水不漏。
榕澈坐在二楼,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皎洁的月色。他把手朝窗外伸去,指尖堪堪停在与窗棱齐平的位置,不能再动。
这是设了结界的屋子,他被囚禁在了这里。
时间回到熔鬼裂谷现世的那一天。
沐葵本要先把榕澈送出山,没料还没走两步黑气兜头罩了下来,一时间昏天黑地。
“不好!”沐葵神色一凝,“这鬼玩意儿竟然还能喷它的毒气?”榕澈下意识掩住口鼻,忧心忡忡看着她。
“你用不着担心,它只会影响到山里那些小妖怪们……”
话音未落,妖异声四起,巨大而古怪的身影穿透迷雾,猛地扑到了沐葵和榕澈眼前,尖利的兽牙直直朝着榕澈的脖子刺过来。
沐葵把榕澈拉到自己背后躲开了一次致命的袭击。榕澈愣在原地,他甚至没看清那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子。
雾气太浓了,连妖怪的影子都看不分明。 人类的惨叫声不知从哪里隐隐传了过来,榕澈看着沐葵一掌把那再次扑来的怪物打回了浓稠的雾里,声音发紧地说:“你听到了吗?我们是不是得去帮帮忙!”
沐葵磨了磨牙:“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别人?我先把你送出去!”
“可你很厉害啊!你这么一来一回得耽误多长时间……”又有惨叫声传来,听起来离他们不远,“我跟着你就行,咱们能救一个是一个!”榕澈越发焦急起来。
妖兽的嗥叫声从近处传来,沐葵拽住榕澈的手臂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猛冲而去,看着他气急败坏道:“你要是今天在这儿丢了小命我可不负责!”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但愿!”
可惜他们依然晚了,等到了地方只看见地上留下的大滩血迹和挣扎打斗的痕迹,人和妖都已不见了踪影。沐葵似是被地上的血刺激到了,开始带着榕澈四处乱转着找人。人是没找到,发疯的妖怪倒是碰到了几个,像长角的猴子,被沐葵干净利落地打翻在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榕澈注意到沐葵没有下狠手。
“住在鬼影山脉里的妖怪,至少在仲魔属于老实本分的类型。”沐葵看着那几个口吐白沫的猴妖,喘了口气,“别怪我下不去手。”
榕澈摇摇头,环顾了下四周。“雾气变淡了。”
“十四蟒也算死鬼一个了,威力自然不如生前。”沐葵的目光越过雾气看了看远处,“快走。”
就在这时,附近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榕澈和沐葵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走过去,拨开树丛,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趴在地上,身下已凝了一滩血。
“救……救救我……”他惨白的脸对着沐葵,双眼通红,“我不想死……在这里……”
沐葵不疑有他,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回头对榕澈道:“我先把你们送出去,他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榕澈的余光看见那个人的手突然出现在沐葵脚边,手的下面露出一个澄黄的圆东西。但还没等他看清那是什么,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灼目的白光,沐葵整个人都被吞没在了那白光之中。
榕澈听见沐葵发出了一声惨叫。
“沐葵!!”榕澈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他没有触碰到沐葵,反而自己被两双有力的大手狠狠摁在了地上,紧接着后脖颈一麻,他手脚麻痹,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已被押送到了这布置简洁精美的屋子里,看建筑结构和装饰风格,八九不离十是被送到储光庭来了。
里屋桌子上放着一些简单的饭菜,他没有动。榕澈下了楼,对着门口的守卫道:“让我出去。”
守卫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当他是空气。
“你们以什么缘由关我禁闭?”榕澈语气平静,“我要见瑞昭。”
守卫油盐不进。
榕澈转身走了进去。他在这两层小楼里上下来回转了几圈,来到了一楼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小块地砖,踩上去有点轻微的松动。他轻轻将手放在那块地砖上,闭眼凝神……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急于离开。”
榕澈蓦得睁开眼睛,警觉地看向门口。一个陌生男子立在那里,门厅的灯被点了起来,照亮了一张带着笑的英俊的脸。
那和煦的笑意后面是黑沉沉的夜,前面是门厅暖黄的光,莫名透出一丝诡异的气息,令榕澈后脊发凉。
“您是哪位?”他站了起来,看着男子慢悠悠走进来。
“初次见面,我叫瑞叙。”男子一撩袍摆,坐在了主座上,“瑞昭不在的时候,由我暂为代理储光庭各项事宜。”
“为何之前从未见过你?”
男子懒懒地托着腮。“因为你还没到能见到我的程度。”
榕澈无言良久,开口:“那现在我又为何有幸一睹您的尊容?”
“包藏邪魔,暗通款曲,破坏封印,陷害简家主……”瑞叙掰着指头和颜悦色地数落出一桩桩“罪行”,“榕澈,把你暂时关在这样的好地方,算是对你不错了。”
榕澈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简叔发生什么事了。”他一字一顿地问。
瑞叙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手指敲着自己的侧脸,似乎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咱们开门见山地谈一下吧,我这里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们自会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的条件,古代奴隶主都没你们瑞家这么不要脸。”榕澈冷笑道。
“储光庭自古就是几方氏族公认的中央审判庭,不能因为近年来大家都和和气气相安无事就藐视它的权威吧。”瑞叙一副话说多了就要累死的样子,“你的玉鹤小伙伴还在我们镇妖塔里关着,对她破坏熔鬼裂谷封印以至于直接造成简崇死亡的事实供认不讳,榕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榕澈的身子僵直。他木着脸,听见自己开口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眼前闪过一片白色。他抬起头,看着瑞叙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笑意流转的眼睛里闪着阴寒的光。
“我该拿她怎么做取决于你,榕澈。现在要不要来听听我的条件?”
储光庭一处偏远的小院子里,一位红衣少女手持盏灯走了出来。
太之湘抬起头,望着笼进夜色中的邕怒山,一排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