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宗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红绸缎。
其实结为道侣并没有那么麻烦,但是纪南舟想给他心爱的师姐一个仪式,让所有都知道,他爱她光明正大。
“本以为结为道侣可以省了这繁琐的环节,没想到……”知鸢看着头上戴的珠钗,一边涂着唇脂一边跟无忧吐槽。
几乎每个世界都要经历,逃不掉。
“旁人都会觉得这是在乎的表现,只有您会觉得麻烦。”无忧蹲在知鸢肩头,两只爪子拨弄着她头上的流苏。
唉。
纪南舟觉得,这是他最激动的一天,没有之一。
甚至比他发现自己重活一世那天,还要激动。
“师尊,您穿这红色,当真是与师叔般配极了。”徐思竹围着纪南舟转了一圈,连连赞叹点头。
纪南舟瞥了徐思竹一眼,今天心情不错,可以跟他聊两句。
“当真?”
“当然啦,徒弟我可不会撒谎。”
“本尊还有一本剑法孤本,送你便是。”
“多谢师尊,祝师尊与知鸢师叔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早日成仙!”
“百年好合?”纪南舟挑了挑眉,看向徐思竹。
“啊啊啊不不,千年好合,万年好合!”
徐思竹赶紧改了一个说法,忘了他们是修仙者了。
宗主坐在上位,面带笑容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徒弟。
“知鸢,南舟,你二人都是我的弟子,看到你们能结为道侣,本尊也很高兴,今日本尊有幸做你们的见证人,望你二人能琴瑟永谐,清辉不减。”
“多谢师尊。”
宗主今日也是高兴,本身就不胜酒量的他,也多喝了几杯,喝的眼神都有点迷茫。
陈棋坐在角落里,自己抱着一坛酒喝着,突然看见水云宗宗主走过来了。
“老头,你喝了多少啊?这就醉了?”
“本尊没醉。”
在陈棋诧异的目光下,水云宗宗主直接坐在了他旁边的石头上。
“还说没醉,你平日不是最爱干净吗?”
“这石头脏吗?”
陈棋叹了口气。
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真喝蒙了啊!
“诶,老头,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陈棋把胳膊搭在他身上。
“越翎。”
这是他的名字,已经有许久,没有人喊他的名字了。
他不顾危险也要去极北冰原,就为了留住这世上唯一一个喊他名字的人。
“啧,不错,不过没我的好听。”陈棋喝了一口酒,“打算什么时候娶妻?”
“不娶。”越翎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看着星空。
他看着他。
“为何?”陈棋垂在腿上的手攥了攥,又无力的松开。
“毕竟这天下之大,却没有那条律法,是专门为两个男人而设的。”越翎苦笑。
他是怪人,他的心比这石头还脏。
陈棋呼吸有些急,他转过头,看着宴席间热闹的人群,他提起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我我我我”陈棋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今日说太多了,还请你莫要告诉他人,多谢。”越翎看着陈棋愣愣的点头,才又笑着开口,“你喝吧,本尊走了。”
越翎站起来,迈着有些摇晃的步伐,离开了。
陈棋企图用醉酒的方式,让自己忘记刚才越翎的模样,但是他喝了两坛酒都没能让自己醉过去。
“妈的,纪南舟成亲给老子准备假酒!”
陈棋骂骂咧咧的扔了酒坛,然后回了他的妖宫。
新房外,有人露了自己的秘密。新房内,有人窥视他人的秘密。
“师姐……”
知鸢抬起手指挡在纪南舟的嘴上。
“嘘,良辰不可辜负。”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此后数年,纪南舟修为一路猛涨,他跟知鸢两个人四处游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斩妖除魔,成为众人心中的活神仙。
晚上,知鸢站在观景台上看星星。
“无忧,多少年了?”
“上神在此位面已停留三百年有余。”
无忧嘟了嘟嘴,说好了只陪反派百年,现在都三个百年了!
“嗯……有些久了。”
纪南舟从后面走过来,悄悄的抱着知鸢。
“师姐,在想什么?”
“嗯……在想,若是成了神仙,还能看见这满天星空吗?”知鸢轻轻地向后靠在纪南舟身上,手放在纪南舟的手背上。
纪南舟反握住知鸢的手。
“若是没有,我便为师姐造一个。”
“真的?”
“当然。”
“那你对着月亮发誓,你不会骗我。”
“好,我发誓。若是天界没有星空,我便用尽毕生所知,为知鸢师姐造一个。”
“你若造不出来,那我可是会罚你的!”
“好!”
知鸢笑了,她看着星空,有些不舍。
“师姐,你会离开我吗?”
“这话你都问了三百年了!”知鸢无奈的回答。
“我想问。”
“……不会。”
纪南舟得到知鸢的回答,但是心里却总是不安心。
他将她抱在怀里,却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三月后,知鸢渡劫。
成,则升仙,败,则消散天地间。
纪南舟看着满天乌云卷地,云层之上闷雷滚动,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知鸢立在半空中,透过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准确的找到了纪南舟。
“无忧,准备脱离世界。”
“好的,上神大人。”
飞升渡劫,有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知鸢扛了四十道雷,却没抗过剩余的那九道天雷。
纪南舟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上的一段白纱,这是他在她生辰时送她的鲛纱。
“南舟,若有长风绕旗,那便是我在想你。”
“师姐!”纪南舟疯了一样的到处寻找知鸢的身影,却再没见过那个端庄稳重的她。
所有人都知道了水云宗知鸢仙师渡劫失败了。
任徐思竹再能说会道,这段时间他也不敢上前去跟纪南舟说话。
“师姐,你会离开我吗?”
纪南舟看着手中的鲛纱轻轻开口,只是这次,却没有听到回答。
“师姐,你会离开我吗?”
“师姐,你可有想我?”
清风起,手中鲛纱随风而动,像她轻轻拂过他的手。
后来天界多了一位不会笑的神仙,他一来便问这天界有没有星空。
可仙界无日月之变化,何来星空?
那不爱笑的神仙便致力于造就一片星空,只是神仙不是万能的。
“师姐,我造不出星空,你来罚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