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敢妄言,但求大爷为老太太主持公道。”嬷嬷又磕了一个头,起身朝外走去,“大夫说要想治好老太太,最快的方法是放血,她让老奴去寻个酒盏进去。”
冯亮扶着摇摇欲坠的小舅子,欲言又止,刘家的事他不好多说。他妻子其实不是刘家亲生的女儿,是挂名寄养的,只不过他们夫妻二人实诚,刘三钱一直拿他们当亲人看待。
老太太一辈子就生了一儿一女,大女儿和刘三钱是她亲生的,其他的都不是。
“大姐好恨的心呐!”刘三钱跌坐在地,捂脸痛哭,“就因为我没有子嗣,母亲没答应过继她孙子回刘家,她就怀恨在心,想这么阴毒的法子害人。”
冯亮蹲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背安慰:“你别灰心,眼前不有个好大夫吗?既然她能看得出你身体上的问题,相信她就有办法解决。”
闻听此言,刘三钱连哭都忘了,红着眼睛,瞬间站起来,抓住冯亮的手:“姐夫你说得是真的?这位杜大夫能看我的病?”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给她看看就知道了。”冯亮安慰刘三钱,“你别气馁,我看这位杜大夫的医术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其实是个女子,为了行医方便,才做男子打扮。”
刘三钱吃惊的下巴差点掉地上:“啥?她是个女子?女子?女子也能做大夫?”
“你这人,你二姐不也是女子?她不也陪着我开店铺?”冯亮觉得刘三钱大惊小怪,“女子怎么了?女子厉害的也不少。”
千万别小看女子,惹怒了她们可没好果子吃。你大姐不也是女子,看把她厉害的,连娘家的财产都惦记上了。
嬷嬷拿了酒盏过来,刘三钱跟着她一起进屋,连冯亮都跟着。听说要放血治疗,他们还真的有点担心。
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病了不少时日,吃不下睡不着的,形容枯槁。
若是放血的过程中有个闪失怎么办?他们得在边上看着些,不然不放心。
在嬷嬷出去拿酒盏时,杜婉婉给老太太嘴里塞了一粒药丸,那是加了灵泉水熬制的补血丸。
原本是在梁郡城时给生孩子的妇人准备的,一直放在空间里,就怕哪位大出血,命悬一线时用它抵挡一阵,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人命。
没想到今天用在了刘府的老太太身上。
老人实在瘦弱,放血才能将已经进入血液的毒逼出来。不放血,单靠药物,效果恐怕没有放血治疗来得快,来得彻底。
熏香里的毒很霸道,呼吸进去就进入人的肺腑,而后造成内脏不适,进入血液。虽然药量不是很大,可对一个老年人来说足够了。
老太太含着嘴里的药,没多会儿就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清明了不少,呼吸也有了力度,不似先前那般喘的难受。
这位大夫是有真功夫的,医术极高,药丸也很有成效。
“老太太!放血会让您的病好得快一些,我会用银针护住您的心脉,放血的时候有点疼。忍住不适,很快就好。”
老太太微微点头:“我不怕疼。”
身体上的疼痛怎么能跟心上的比?大女儿是她千娇百媚疼宠长大,又是她十里红妆嫁出去。虽然嫁得是个穷举人,可姑爷还算争气,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儿。
刘家人个个以他们夫妻为重,没想到就因为子嗣一事没答应她的要求,她就对自己这个娘下手。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没什么大病,顶多就是腰酸背痛,自从用了这个熏香以后,开始懒得动弹,四肢乏力。
最后腻腻的不想吃饭,一日只吃一顿都觉得难以克化。
儿子请了许多的大夫来看都没发现问题,大女儿还说要托人去找御医来给她瞧。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不是出了这样的问题就是出了那样的问题,推三推四。
若不是今天这位大夫来给她瞧病,打死她都不会怀疑到那熏香上去。
她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为了夺走刘家的产业,恨不得她立即死去。什么请太医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怕是根本就没去请。
闭上眼睛,老太太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刘三钱进来瞧见,跪倒在床前。
“娘!您一定要保重身子,一定要看着您的大孙子出生。这位杜大夫一眼就瞧出了儿子身上的病,一会儿给您瞧完了,儿子就恳求她给我瞧瞧。以她的医术,一定可以看好儿子的。”
正在准备银针的杜婉婉扭过头瞧了眼刘三钱:“你的病应该是小时候的疝气发作没清楚干净,堆积在了小腹底下造成的。行针三次,配合药物治疗,很快就能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的?”老太太惊喜地坐了起来,望着杜婉婉像是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真人,“杜大夫!你真是太神了。
我儿小时候的确害过疝气,那会儿他那地方肿的跟小萝卜似的通红,后来虽然好了,却落下了病根。”
听了老母亲的话,刘三钱头低的垂在胸口,脸都不敢抬。
母亲不知道杜大夫是位女子,在她面前说他小时候的事,还是关乎于那地方的,实在羞耻。
“老太太您先别激动,咱们一个一个来,先把您的血放了,再看刘老板的病。”
杜婉婉让嬷嬷扶着老太太躺下,准备给她下针护住心肺,放血。
刘三钱起身站到一旁,老太太躺下,杜婉婉开始下针。
完了,让老太太伸出手,在她的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嬷嬷捧着酒盏接住。
一股黑色的血线飙了出来,落在酒盏内。
冯亮看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只是不敢出声,刘三钱跟他同款表情,眼底带着深深的愤怒。
若不是遇上了杜大夫,也许母亲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里。
母亲一死,他必定心灰意冷,大姐说要过继子嗣,十有八九会成功。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家里的姨娘都做奶奶了,唯独她没有,暗地里没少拿这事说嘴。
一直不给他过继儿子,是在等他的病好起来,能生下自己的骨血。
等着等着就等到了他二十八岁,要是杜大夫能将他的病看好,生下个一儿半女,他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嬷嬷红着眼眶,忍不住落泪。大姑娘真得太狠了,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娘下这样的狠手?
这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