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不是,大姐怎么会来了大魏?当年他得到的消息是,太傅带着大姐,被亲王姚京鲁的人杀了。
太傅和大姐的尸体被运回了东辰国都,暴晒了好几天才入殓,哪怕这事他没有亲眼所见,回到国都后,他有派人打听过。
确实是真的,东辰国都,他家的密室里还有大姐的灵位呢。
为什么杜大夫会问他鹦鹉拓拓的事?难道她在试探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她知道自己隐藏的身份?
身为神医,必定与各国人打过交道,在没有弄清楚她是谁的人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决不能功亏一篑。
“什么鹦鹉?什么拓拓?我为什么要记得?”
姚二眼底流露出来的诧异迷惑了杜婉婉的眼,她觉得自己可能判断错了,这人不是她舅舅。
看他一脸迷糊的神色,似乎真的不知道拓拓。
“既然您不知道,那就不好意思,没办法给您免单。诊金一千两,药费另外算。”杜婉婉话说完,果断起身走了。
姚二瞧着她的背影,心底的惊涛骇浪依然翻江倒海。
看得出来,这位女娃娃是个办事非常干脆利落之人,只是事关重大,他真的不敢随便承认。
万一有东辰的探子在呢?得知他的身份,要弄死他怎么办、人在大魏境内,孤立无援,岂不非常危险?
可,如果杜大夫不是别有用心地试探他,而是想知道什么呢?
难不成她有大姐的消息?大姐她没有死?好好地活着?在大魏?在梁郡城?
内心里的纠结,猜度让姚二踏出检查室时心事重重,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自小心思内敛,这是当初恩师教导他的帝王之术。
不能随意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必须学会收敛,否则容易让大臣们摸清他的喜好,玩弄权术,蒙蔽他的双眼,他的心。
假装镇定自若,施施然出了人民医馆,带着管家,回到了客栈,姚二再也无法沉稳下来,在客栈的房里不停踱步。
鹦鹉拓拓的事他自然记得,那是他四岁时给大姐的,后来拓拓恨他无情,不停地骂他没良心,最后不吃不喝,活活将自己饿死了。
当时他很伤心,哭了好半天,恩师非但没安慰他,还说拓拓该死。
“太子殿下!拓拓就是只笨鸟,你为它哭泣,值得吗?”
那时候他还小,反问恩师:“为什么不值得?拓拓它是只很忠贞的鸟儿,为了不背叛我,才把自己饿死了。”
恩师笑着摇头:“不,你错了。拓拓太笨,它要真的忠贞与你,就不该自己饿死,而是想办法活下来,偷飞回来。选择以死报恩的方式,都是笨蛋。
除非迫不得已,不得不为之,才会出此下策。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何境况,保全自己都是上策。”
他一直记得恩师的话,努力保全自己,以图东山再起,为父母报仇,拨乱反正。可惜恩师当年却迫不得已,不得不为了救他,以身赴死。
太傅也一样,为了救出大姐,带着她一路逃亡,最后被杀,尸体被暴晒。
一直以为大姐已经死了,想不到他来了梁郡城,居然有人跟他提起了拓拓,那只在恩师嘴里一文不值的鹦鹉。
拓拓死后,他用了最金贵的黄金盒子作为棺椁,将它安葬在御花园的梅花树下,那是它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御花园的梅花树还在吗?黄金盒子还在吗?拓拓还在吗?
“主子!您怎么了?”
管家是他一手培植起来的暗卫,是父皇的人帮他培育的,凡是他的事,管家都知道。只是今天遇见的事太让人难以置信,他原原本本地跟管家说了一遍。
管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主子!难道这就是张德仁带咱们来大魏的目的?”
姚二停下脚步,坐在椅子上,细细沉思:“张德仁这个人是有点古怪,他一步步将咱们引来大魏,还将我带去人民医馆。
不过,他似乎没有恶意,若是有,咱们早就该察觉了。只是我不明白,是谁在指使他这么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就算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若是要害我,不该是去东辰皇宫报告吗?为什么要将我们引来这里?”
管家被姚二的分析给绕糊涂了,他也闹不清楚张德仁这人是个什么路数。
“他跟咱们没有仇怨,引着我们来这里,应该是受什么人指使,会不会是人民医馆的杜大夫?”
“十有八九。”姚二仔细回想杜婉婉给他看病的每一个细节,结果什么破绽都没发现,不由得感叹,“别看杜大夫是个女娃娃,手腕心机,绝不输与男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试探与我,但我敢肯定,此事一定与我大姐有关。难道她是受人之托?难道我大姐当年根本就没死?”
一语出口,姚二震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他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肯定是大姐没死,拜托她来询问自己的。
可大姐要真的没死,那当年带回去的尸首是谁?难道当年有人故意使了计谋,让大姐逃过一劫?
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激动,大姐要真的活着,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她真的活着吗?他不敢相信。
“主子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管家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唯一能解释的通,就是杜大夫在帮大公主找亲人。既然鹦鹉拓拓的事只有大公主知道,那就肯定是她。
就算不是她,也很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否则不会将这么私密的事情说出来。
“你也这么觉得?”
姚二转头看着管家,眼底露出笑意,这一刻,他连收敛情绪都忘了,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
管家点头:“是,属下也这么觉得。只要明天在去人民医馆问问杜大夫,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不,不,不。”姚二停下脚步,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冷静下来,“这事不急,三天后还要去针灸,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人民医馆就在那儿,暂时不会跑。明天张德仁要是来找我去见那位杜公子,你就告诉他我腿疼的毛病犯了,暂时去不了,咱们得把事情弄清楚再去找那位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