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婉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掌柜在抹眼泪。
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掌柜的,我买布。”
四十多岁的掌柜抹了把脸,勉强起身迎客,见是个小伙子,穿的不怎么好,一脸的餐风露宿,就知道是逃荒的难民。
这样的人能买多少布?
“小兄弟!你随便挑,我半买半送。”
他这些布就算不送也带不走,最后只能关了店门,不知道便宜了谁。他顶多再坚持到后天,就要走了。
这么多布,想弄走都做不到,雇人拉不现实,大家都在逃荒,谁帮你卖命?路上遇到个什么,货物损失了算谁的?
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布庄,所有的积蓄都砸在了这批货上。
“半买半送?”
杜婉婉打量了一下店里的布匹,估计不老少,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边上还有棉花。这要是全都买下来,往后去了梁郡十来年都不用再买布了。
“是!”掌柜的深深叹气,“泾县的人都快要走光了,跶子就要打来。布再卖不出去,只能放着腐烂。小兄弟!遇上你算是有缘,你随便拿吧!”
知道掌柜的没说假话,杜婉婉认真地问:“您这店里的布如果我都要了,需要多少银子?”
“全都要?”掌柜的瞅着杜婉婉,随后又叹了口气,“小兄弟!知道你想帮我一把,可这个时候买这么多布做什么?买了你拿的走吗?”
“这您不用管,您就说说看,需要多少银子,合适我就全买了。”
空间里大的很,买了丢进去又不占地方。有便宜捡就捡,往后不用买贵的。她手里有银子,不在乎多花这一笔。
掌柜的很是感激,他心里清楚,小兄弟肯定是见他刚才在哭,动了恻隐之心。他要去的地方是京城,这些布匹委实带不走。
就算能带过去,都是些细棉布,粗布,刨去运费人工,基本上没有利润。
运跟不运都是一码事。
小兄弟年纪不大,倒有一颗赤诚之心。论道理,他这店里的货物拉拉杂杂加一块儿,本钱就得一百多两。
半买半送也得五十两。
冲小兄弟这一片真心帮助他的份上,他就少要点。
“您就给个安慰价,二十两银子吧!”
杜婉婉的心理价位是五十两,毕竟这店里不止有布,还有一大堆新棉花,那东西可是金贵物,值不少钱。
“掌柜的,您要少了。”杜婉婉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来放在柜台上,“就给您这么多,拿着走吧!店里的东西我一会儿喊人来拉出去。”
瞅着银子,掌柜的眼眶都红了:“小兄弟!你可真仗义。我叫冯亮,要去京城。小兄弟!咱们后会有期。”
冯亮朝着杜婉婉抱拳施礼,杜婉婉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一礼:“冯掌柜!好说好说。”
拿了银子,冯亮即刻把店交给了杜婉婉:“小兄弟!那我就回家去了,这里的布你都拿走。店里只要是能拿走的都可以拿走,往后这房子归谁还不一定呢。”
“这店铺不是您买的?”杜婉婉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是赁的,东家已经跑了。”冯亮说着叹了口气,“我也得跑了,小兄弟!你慢慢整理。”
杜婉婉心想,你赶紧跑吧!我家丫丫都快要等不及了。听说可以将店里的东西都拿走,丫丫已经蠢蠢欲动。
冯亮一走,杜婉婉关上店门,丫丫就开始发挥它收东西的能耐。不管是货,还是货架,柜台,全都一股脑儿收了进去。
眨眼睛,店里就跟水洗了一般干净,除了墙壁,什么都没剩下。
东西收完,杜婉婉打开店门走了出来,怕冯亮折返回来瞧见不妥,她让丫丫将店门从里头给闩上,想进去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开。
他急着要跑路,也不可能在这里多耽误工夫。布买好了,棉花也有了,还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食物。
家里很久都没吃上肉了,估计泾县想买也买不着。
走了一圈下来,别说是卖肉的,就连卖菜的都没有,人都跑完了,处处店面都关着门。
有一家米店开着,杜婉婉进去看了看,发现没有大米,只有发霉的荞麦和粟米,其他的没有。
她没买,出了店门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家药店,买了几种常见的草药,这是为老爹治腿的幌子,不能少。
丫丫已经将她要拿回去的布和棉花都整理好了,没人的角落,杜婉婉让她弄出来,塞进自己的背篓里。
肚子很饿,丫丫给了她一个大肉包子,杜婉婉几口吃完,喝了一杯水,饥饿感被赶跑了几分。
城里没有卖包子的铺子,可她还是拿了十多个大肉包出来放在背篓最底下。弟弟们已经很久没沾荤腥了,有肉包子骗骗嘴巴也行,总比没有的强。
刚整理好东西,那边走过来一位瘦骨嶙峋的乞丐,看样子只有十一二岁。
看见杜婉婉,冲到她面前,不停磕头,虚弱地哀求:“给,口、吃、的、吧!我快要,快要,饿死了。求求你!大哥,哥!给,口、吃、的吧!”
小乞丐身上很脏,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一双眼睛却是又大又圆,眼珠子乌溜溜的,瞧着很是好看。
“大哥,哥!给,口吃,的吧!”小乞丐不停地给她磕头,声音嘶哑,嘴唇干裂,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大哥,哥!给,口、吃、的吧!大哥,哥!给口,吃的吧!”
杜婉婉很想拒绝,可瞧着这小乞丐实在可怜,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她从背篓底下拿出一个肉包子出来,塞进她手里。
交代她:“你就在这里吃,别乱跑。”
小乞丐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包子,张口就咬,怕她噎着,杜婉婉又给了她水。
“慢点吃,你家里人呢?都走了吗?为什么没把你带走?”
小乞丐只顾着吃,没空回答杜婉婉的问话,等吃完了包子,喝了水,才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
瞅着杜婉婉,她的声音洪亮了一丝:“我没有家人,从小是孤儿。”
听言,杜婉婉心里很不好受,前世她也是孤儿,知道一个人过日子有多艰难。
她算是运气好的,遇上了好时候,有专门的孤儿院收养他们。如今的大魏朝,估计还没有完善这些优惠政策。
身为孤儿,就只能听天由命地活着。
杜婉婉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