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上，堆着各类食物与水。
食物选择了保质期长的冻干、罐头，难吃但管饱的压缩饼干，还有补充能量的巧克力棒。
除了日常饮用的矿泉水，还备了能用于消毒或散热的酒精。
纸、盐、速溶葡萄糖、急救包、清洁用品、手表、保暖用品等等一一摆放在塑料收纳箱中，靠着墙堆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武器。
不过元晔并不担心这个，他已经十分惊喜。夸赞道：“你真棒，戚戚。”
朝戚的手抚摸过光滑而冰凉的铁质货架，将一袋物资塞到元晔的怀里。
她仰起头，脸色苍白，视线涣散。
“元晔哥，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吧？”
元晔伸手擦去她脸上沾上的绿色液体，道：“当然。”
这时，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噗滋”一声，熄了。
地下室密不透风，光源消失，黑得没有了边际。
但元晔能闻到朝戚身上的气息，她刚洗过的头发有一股剥了皮的甜橙的清香。手指细长，骨肉连着筋，血液在血管中缓流。
他的食指放在她的手腕处，感知她脉搏一下又一下的鼓动，这是生命的信号。
他喜欢她身上的香气，呼吸，脉搏，眼泪。喜欢她的惊惶，紧张，恐惧，坏脾气。
如果她是一道美食，此刻便是享用的最佳时机。
可他不会这么做。
最美好的东西，值得被留到最后吞吃。
“怎么了？”朝戚发觉他的异样，问。
“停电了。”元晔道。
“那我们快上去吧。”
“好。”
两人回到楼梯间，朝戚将地下室重新上了锁。
朝戚刚起身，一只黑猫从高窗上跳进来，朝她身上扑了过去。
元晔眼疾手快，拿起她扔在地上的水果刀便挥向黑猫。
朝戚赶紧问：“怎么了？”
“有一只猫爬进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咬伤。”
黑猫被刀划了一口子，溅出一身血。叫声凄厉，敏捷地弹跳开来。
“是小咪吗？可能是小咪进来了。”
“小咪？”
“我一个星期前喂过的一只流浪猫。”
一个星期前，一只猫跳进了她的院子，跳到了她怀里。
阿姨见了，连忙挥起扫帚赶它。
“不长眼的崽子，赶紧滚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黑猫赖在朝戚身上不肯走。背部拱起，一边往朝戚身上蹭，一边凶恶地怒瞪着阿姨。
朝戚察觉出是只猫，便让阿姨买了些猫粮回来喂它。
后面几天，它每日这个时候都来。
“小咪。”朝戚叫道。
黑猫倒在地上。哭叫着，声音像婴儿夜啼，有些渗人。
元晔道：“抱歉，我以为它要伤害你。”
“它是不是受伤了？元晔哥，你赶紧给它包扎一下。它会疼死的。”
“喵呜——”黑猫又叫了一声，委屈至极。
天暗得很快，本该亮起的夜灯迟迟没有动静。
断电也像感染一般，从沿海城市向内陆蔓延开来。
城市街道上，活人在撕心裂肺地尖叫。
有人吓得软了腿，呆立在原地被丧尸咬断了脖颈。
有人撒腿狂奔，一路哭喊。
这里变成了一座死城，街上全是丧尸，亲人，朋友，同事也被异化。
孤独与绝望包围了他们，侵蚀着生存下去的勇气。
被咬伤的人成为了感染者。不出一个小时，大脑便被毒素入侵，意识缺失，只留下机械的觅食反应。
车辆无视交通规则三三两两撞在一起挤压变形。
大货车不受控制地往前开，与前方汽车发生碰撞。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在夜色中又热又亮。车子在空中飞转，丧尸被炸成了青白色的肉块。
没有了自然光的照射，屋子里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朝戚听到元晔走动时撞到桌台的声音，道：“我应该买个手电筒的。”
“这不怪你。”
“手机还能用吗？”
元晔道：“我把手机落在家里了。”
朝戚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用我的。”
元晔接过去，手机还剩十几个电。
能看到一些资讯，只是信号紊乱，网络时有时无，需要刷新很久才跳转出来。
“你念给我听。”朝戚问，“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各地都沦陷了。
军队、警察、医生，许多人类心中的守护者，如今也大部分感染成了丧尸，张开大口对着平时并肩作战的战友扑去。
国家机器开始瓦解。
领导者紧急下达通知。
他们会在A市建立地下避难所，为幸存者提供最后的庇护。
“A市？从C市开车到那，也起码要七天时间啊。”朝戚面色难看道，“恐怕还没到避难所，我们就会死在路上的。”
人太脆弱了。活着很难，可是死，有太多途径。
“C市没有避难所吗？”
“没有。”元晔道。
C市注定建立不了相对安全且完善的避难所。
这里离最先感染病毒的沿海城市太近，病毒爆发的时候，人们还在沉睡，死亡却像海水一样漫过头顶。
大多数最先得到消息的人，当官的或者富豪，早就连夜坐直升机逃走。
逃去哪里，自然是A市。
哪怕A市也将在不久之后变成一座死城。但那是首都，防守最严密、精英最密集的地方，是国家最后的防线。
“你想去吗？元晔哥。”
“戚戚，我们必须去那里。只是，”元晔可惜道，“你囤的那些东西，我们无法全部带走。”
他这话刚说完，便看到极其震惊的一幕。
朝戚怀里那只黑猫，伸出爪子，触碰到他手上的手机，然后那只发着亮光的手机便消失了。
他愣在原地。
朝戚不知情况，依然天真道：“我们为什么不能一直呆在家里，这里不就是最好的避难所吗？我们一定可以在食物吃完后获救的。你也说了，危机很快就会过去，我们能等来救援。”
她不愿相信国家会放弃他们这些普通民众。
元晔不忍心，但还是戳破了她的幻想：“法律已经崩坏了，秩序在失衡。世界会越来越动荡，你我的命运，以后只能靠我们自己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