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害怕。
人会恐惧一切未知的凶险。
第一次绑架,能逃出来是因为那伙人不是专业的绑匪,过程中有许多疏漏。
今天这两人明显是惯犯,有清晰的作案逻辑。
她还有那样的好运吗?
她一直很倒霉的。
人生中总是有好多磨难。
小事不必提。
母亲早死,父亲不疼她,小时候在学校老被人欺负。快成年时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弟弟,继母心思不纯。
绑架,被送出国,被迫嫁人,夫妻感情不和,被赶出门,又被绑架。
都说积极面对,总会有好运到来。
她也调整心态乐观看待了。
厄运还是追着她不放。
脑子里有一道意识说:能嫁给纪流元,你的苦日子就没有白受。
朝戚不懂自己怎么会诞生出这种荒谬的念头。
难道她活得这样跌宕起伏,就是为了积攒好运嫁给纪流元吗?
他算什么东西?
朝戚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而已,可是怎么那么难。
明明已经小心又小心了,像一只乌龟一样顶着龟壳缩着脑袋。
为什么还是有人觊觎她这条小命?
五千万,原来她真的那么值钱。
货车前头,头盔男道:“戴着这玩意儿又闷又重,我摘掉透会儿气。”
开车的道:“路上到处是监控,你想被拍到就试试。刚出来没满一个月,又打算进去?”
头盔男悻悻收手。
“光哥,你说那位老板真会给兄弟伙那么多钱?这娘们儿值这么多钱?”
被叫光哥的男人道:“那是当然,上一回跟着他干的那伙兄弟,现在已经成了老家的土大款了,那大金链子一戴,谁不巴结?”
头盔男哈哈一笑,畅想道:“那我拿了这笔钱,要去我们那最大的会所包上十天十夜,找十个八个本事好的全伺候我。还要把家里那砖头房推了造别墅,再娶个最美的妞。”
光哥笑骂:“出息。”
“那女人现在应该已经醒了,等过了前面那个路口,我们换车。记住,不能让她看到我们长什么样。”
现在警方已经在全城通缉,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必须隔一段路就换一种交通工具。
头盔男应下,道:“不知道老四那边情况顺不顺利。”
“不出意外的话,凌晨我们就能汇合。”
“光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里安镇。我们先到那避两天,第三天会有人来验货。”
里安镇不在A市,位于隔壁X省,两地接壤,有河流穿梭而过。里安镇就在那条河流的下游,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处废弃厂房。
天渐渐黑了。
朝戚经历一路颠簸,已经有点反胃,想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身体难受着,情绪却变得稳定。
头盔男扛着她转移的时候,手痒摸了她两把占便宜。她不哭也不闹,眼里没有波澜。
光哥见她这样,感觉不对劲。
根据之前的经历,被绑来的女人要是这样平静,估计是过度崩溃后心死了。
但他还没见过这么快就放弃挣扎的女人。
她都没怎么反抗,他们也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
他对头盔男叮嘱道:“你看住她,别给她机会寻死,不然这钱我们一分都拿不到。”
朝戚眼睛闪了闪,然后继续木然地看向前方。
到达里安镇的时候,她的头上被套了一只黑色的塑料袋,打了结,只在脑袋后面戳了一个小洞,不至于闷死。
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黑色塑料袋像一个气球般一鼓一瘪。
而朝戚完全看不到路了,有人扛着她,一直在走上坡路,隐约能听到山林的鸟叫。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地方越来越偏僻了,这也就意味着,她被找到的几率越来越小。
半小时后,扛着她的人粗鲁地将人扔到地上。听到铁制金属“嗒啦”一声,朝戚被推入低矮的铁皮空间内。
空间很小,只能蹲着,不然就要撞到头。
她后退几步,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被一下子绊倒。
黑暗中,感知被放到最大,她感觉那个柔软的东西动了一下。
是活物。
她身体紧绷。
他们不会把她和什么可怕的生物放在一起吧?
随即,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将她推进来的人一把扯掉她脑袋上那个愚蠢的黑色塑料袋,嗤笑着关上了铁皮开关,上了锁。
她看清了近在咫尺的人。
是林赴雪。她也被胶布封住嘴巴,双手反捆着,失了优雅与体面。
朝戚呆住了。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周遭情况。
刚收养金毛的时候,她在购物软件上搜索过狗笼。
她们现在所在的,就是这种黑色网格的笼子。不到两平的活动空间,她和林赴雪贴在一起,能相互看到对方凌乱落魄的样子。
几个头套黑色塑料袋的男人围着她们笑。
哪怕上面戳了两个孔只能看到眼睛,依旧遮不住笑声里的恶心。
这种笑比恶鬼还恐怖,它沾染着赤裸的恶意,放大了人性的不堪和丑陋。像泔水,更像公共场所里的排泄物。
“我喜欢左边这个,你看她腰细的,啧啧啧。”
“她太瘦,弄起来干巴,没劲!右边这个好,就算卖到赌场,也比左边那个价格高。”
他们声音刺耳,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目光下流,像在挑选两块猪肉。
朝戚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对方只抓了她一个,朝戚还不清楚具体意图。
可看到林赴雪后,她就懂了。
这是早有预谋的团伙作案,而背后那人,一定是纪流元的敌人。他摸不清她们两个哪一个对纪流元更重要,索性一起抓来威胁他。
纪流元和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和林赴雪真可怜。
自古以来,女人就是男人战争里的牺牲品。
这人会如何对待她们?
变态地凌辱,把对纪流元的愤怒通通发泄在她们身上,剥夺尊严,让人生不如死?
她不要!
朝戚低着头,目光坚定。
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不能把期望托付给任何人。
她必须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