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朝戚坐在副驾驶，开着车窗吹风。
冷风瑟瑟，吹得脸颊冰凉，有些麻木。
李秉道：“您别这么吹，会着凉。”
车窗外，江面平静无波，倒映出一座座灯光璀璨的摩天大楼。
朝戚对着外面的城市夜景发呆。
突然，她打破沉默，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吗？”
李秉对今晚的情况有过一些猜测，无非是夫妻俩又吵了一架，朝小姐气不过，离家出走。
但他没想到她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怎么会？朝小姐，您一看就是良善的人。”
“是吗？”
“我可不是搪塞您，我这人工作原因，对人的品性感知敏感。一个人要是藏着坏心眼，气息是浑浊的。”
朝戚声音闷闷的：“就是啊。都说做坏事会遭报应，所以我一直努力当着好人，想着哪怕有一天死掉了，还能攒攒积分留给下辈子用。没想到......”
她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倒霉。
把酒换给了林赴雪，自己是免去了受苦，却害得林赴雪遭了殃。
还不知道上天要扣她多少功德。
可惜人生没有撤回键。
事情已经发生了。
纪流元会回家，就说明林赴雪脱离危险。她明日一早可以去探望，顺便想一想之后怎么补偿。
缦园是真不打算回去了。她和纪流元同居快一个月，事实证明，他们就是气场不和且难以沟通。
分开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大家都清静。
她在此刻深深庆幸自己还有一套房。
不然就真成了小可怜儿。
有娘家不能回，又被丈夫赶出家门。无处容身，成为城市夜晚的流浪者。
朝戚回国后就在A市购入了一套公寓，花去当时四分之三的积蓄。
公寓是完全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只是装修完不久，需要通风一段时间。
入住的话得等到下个月。正好赶上生日，可以请朋友来她新家热闹一阵。
今晚自然还是住酒店。
凌晨三点，终于躺在床上。
窗帘拉了一半，朝戚侧身就能看见外面的景。
夜很黑，像梦里墨鱼染过的深海。月光很淡，高悬在大厦上方，平静地遥望地球。
对面的大楼稀疏亮着几盏灯，幻视为海上为数不多的灯塔。
她就在这样的夜色下缓缓闭眼，入眠。
半夜惊醒，看了一眼时间，才四点半。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翻身下床。
天已经逐渐转亮，还未破晓，天空的颜色如蝉蜕的一层薄薄灰膜。
冷锋过境，又下了一场雨。
城市万籁俱寂，只有街角的便利店还在营业。
透过水雾模糊的玻璃，能看到店内休息桌旁女孩睡眼惺忪的脸。
她的栗色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一张白皙的脸蛋上，眼皮耷拉着，鸦黑色的睫毛在顶光照射下投出一片阴影。
朝戚打了个哈欠，用竹签插了个贡丸送进嘴里，嚼了两下，捧起关东煮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汤汁，灵魂瞬间清明。
另一只手点着手机屏幕，在刷实时热搜。
知名模特嫁入豪门的热搜高挂，往下划，还看到了纪流元的名字。
#纪流元和芝华居妹妹how pay#
#原来纪流元老婆是她#
芝华居妹妹，不会指她吧？什么怪代称。
现在的狗仔真是不得了，他们就坐在一处，这怎么扒出来夫妻关系的。
点进热搜才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去萧大小姐动态下求证过了。
娱记偷拍的几张照片里，角度原因，她和纪流元靠得很近。
评论1：【纪流元看老婆的眼神都拉丝，豪门夫妇我磕死！】
朝戚被这条评论尴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回复：姐妹，我劝你吃点好的吧。塑料里磕不出糖。
《沉浸人生》直播间弹幕：【伤心小可怜儿：正主亲自下场拆cp了，磕戚遇纪的我劝你们洗洗眼睛。】
评论2：【请问哪里可以找到这么完美的老公？好羡慕这样的爱情。】
朝戚回复：垃圾桶。不用羡慕，这是她的晦气。
评论3：【你们都羡慕芝华居妹妹有这么帅的老公，难道只有我羡慕纪流元有仙品老婆吗？】
朝戚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回复：确实是仙品。
几分钟后她的这几条杠精言论直接被熬夜冲浪的网友打成芝华居妹妹的梦男粉，狠狠嘲笑。
朝戚无意再争辩，将手机塞进衣服口袋。
走出便利店，天还是阴沉沉的。
旁边屋檐下，有一只小狗在躲雨。
它脏脏的，不知道流浪了多久。眼下有道三厘米的疤，不知道是怎么弄伤的，但可想而知当时有多痛。
淡金色的毛发湿透了，聚成尖尖，正向下坠着小水珠。
发现有人靠近，受了惊吓，快速向后缩，整个身子又落在了雨幕里。
水汪汪的狗眼可怜巴巴看着她，全身冷得在颤抖，发出轻轻的“嗯嗯”声。
朝戚心都要化了。
她急忙停住脚步，蹲下身，慢慢将手里的关东煮摆到它面前。
小狗闻到香味，凑上前来。
湿漉漉的脑袋埋在纸杯里，舔舐了两口汤，然后叼起一个肉丸，嚼吧两下吞进肚子里。
它吃了一会儿，还不忘抬起头看看投喂它的人类。
朝戚悄悄伸出手，快速在它脑袋上摸了一下。
小狗这回没有后缩，又是轻轻“嗯嗯”了几声。
“你也被赶出家门了吗？”朝戚问道，“谁舍得不要你？”
她又试探地伸出手，摸了摸。
小狗仰起头，用湿乎乎的舌头在她手心舔了舔。
真可爱！
“想不想跟姐姐回家？我给你买很多好吃的，还给你住大房子。我和讨厌的人不一样，不会把你赶出门让你淋雨哦。”
小狗懵懵懂懂，许是觉得她身上有股食物香味，凑上来东嗅嗅西嗅嗅，从手心舔到手背。
她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被纪流元的烟烫过的伤口。昨晚简单处理过，已经不痛了，只是以后会留疤。
想起昨晚纪流元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王八蛋！她再也不要原谅他！
她在即将被舔到伤口时快速收回了手，又摸了摸狗狗的脑袋。
“你舔舔我的手，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把小狗抱起来，也不管它又湿又臭的，拿衣服捂住，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