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我给你带了冰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招娣冲到外婆前面,推开门就往妈妈的房间跑去。
没有回应,毛巾毯整齐的叠放在床头的,衣柜里只剩下招娣一个人的衣服,只有墙上那张爸爸妈妈第一次带她去县城的合影还留在那里。
“妈妈?妈妈!”李招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隔壁王大爷说对了,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就不要她了。外婆是骗子!大骗子!委屈,无奈,气愤,害怕...无数种情绪一下涌上心头,招娣不知道怎么表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玉兰蹲下来搂着招娣,用袖口轻轻地给她擦拭眼泪,安抚道:“招娣不哭,你爸妈只是去县城了,等生了弟弟就回来接你。乖,不哭了。”
李招娣根本听不进去外婆说的话,扯着脖子边哭边喊:“大骗子!爸爸妈妈一...一定是有了弟弟就不要招娣了。奶...呜...奶奶说过我是扫把星,是我克死爷爷的,爸爸一定讨厌死招娣了...”
朱玉兰听到招娣这么说,心脏一阵阵的刺痛,这个老太婆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乱说,她老头子命不长,跟招娣有什么关系!
她只能抱着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招娣,偷偷擦了擦眼泪,继续安慰道:“招娣放心!妈妈生完弟弟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李招娣不停地哭,不知哭了多久,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招娣有一个疼爱她的姐姐,爸爸妈妈非常喜欢她们两姐妹,一家四口一起去海边捡贝壳,姐姐还给她做了一条白色的贝壳项链挂在她脖子上。
深夜,一团黑影将招娣围绕,轻哼着摇篮曲,将她眼角的泪吹干。
“招娣,招娣,起来吃点早饭吧。”朱玉兰担心得一夜没睡好,一早就起来去镇上的早餐店给她买最爱的豆腐花。
再次醒来的时候,招娣已经躺在床上,眼睛肿得有些睁不开。她还在生外婆的气,怪外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如果她求妈妈,妈妈会不会带她一块走?
李招娣揉着红肿的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和油条,昨天晚上没有吃晚饭,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但她还是有些生气,咽了咽口水,不做声走到门前用冷水冲了把脸,转身就往外跑。
“招娣啊!别跑远了,饿了就回来吃饭!”朱玉兰想,还是给招娣一些时间吧,孩子忘性都大,也许和朋友玩一玩就忘了不开心的事了。
李招娣在镇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看见墙根的狗尾巴草都觉得不顺眼,拔了一根,拍打着空气来疏解心里的郁气。路过丁子翔家,李招娣想到丁子翔的父母也不在身边,突然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便准备找他诉诉苦。
“丁爷爷!丁子翔在吗?”李招娣走到门口,看到丁爷爷正在灶头间忙活的背影便探头探脑地问道。
丁爷爷缓缓地转过身,有些日子不见的他原本就不圆润的脸变得更加干瘪,深浅的皱纹在脸上如同干枯的树枝交错。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以前的丁爷爷虽然节俭,可是即便衣服洗到褪色还是熨烫的非常平整,是个爱干净的严厉小老头。
“招娣,怎么那么早啊?咳咳,子翔在里屋呢。”丁爷爷边忙还不忘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招娣,你怎么来了?”丁子翔正趴在那张四方桌上写作业,放下手中的笔,疑惑地看着招娣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肿成水泡眼了?”
“我没事。”李招娣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道,“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子翔,那个...我,啊,我下个月就是小学生了。”李招娣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便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啊,可惜我不能和你一块上学了。”丁子翔合上书本继续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下个月我就要和爷爷一块去申市了,就能每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说到要去申市的计划,丁子翔有些激动,一直以来他都非常羡慕招娣,可以每天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李招娣的眼泪再一次决堤:“我爸爸妈妈搬去县城不...不要我了。你也...只留招娣一个人在镇上了...”
丁子翔看到她毫无征兆的大哭,一下慌了神,不知怎么安慰,只能一直重复:“不会的,不会的,你爸妈不会丢下你的。”
李招娣不想理他,只觉得丁子翔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越想越气,扭头就跑了。上午的太阳逐渐开始晃眼,招娣猫到桥洞底下,想到爸爸妈妈和丁子翔都要离开她,又开始哭起来,最后被蚊子盯得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家了。
丁子翔在镇上找了半天也没见招娣的身影,于是偷偷去她家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安全到家,便放心地回去了。
————
还有三天,李招娣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对学校生活充满憧憬的她,很快就忘了前几天的不快。饭后,朱玉兰边收拾碗筷边问招娣:“马上就要开学了,明天要不要去县城买些个书包,铅笔什么的?”
“好好好!!”招娣开心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拍着手问:“那我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啦?”
“嗯,明天你就跟丁爷爷一块去县城吧,正好子翔去申市前要去县城买些东西。路上要听丁爷爷的话。”朱玉兰用围裙擦了擦手,又捋了下招娣额前的碎发,说:“等到了县城,你爸就会去接你。”
前几日,丁爷爷来找她,说要带招娣去县城散散心,她便立刻打电话给李国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抽空亲自带招娣去选些文具,零食什么的,好好哄一哄她。朱玉兰也好久没有回家了,正好趁这个时间回去看看老头子,也不知道老头子自己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李招娣想到明天就能看到爸爸妈妈了,亢奋的睡不着,晚上十点多还缠着外婆给她选明天要穿的小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