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七彩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难以置信地喃喃着,不是说给霍朝阳,而是说给自己听。
堂七彩也无法接受,她竟然无意间做了霍朝阳的帮凶。
霍朝阳道:“你怎么会觉得很吃惊呢?我一直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
堂七彩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她说道:“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和你才不是一类人。”
霍朝阳道:“你觉得你有很崇高的新闻理想,你很了不起?那都是我赋予你的,没了我一直对你的培养和机会,你什么都不是。”
“嫁给了阿圩,你的本性也暴露,你一直在走捷径,你觉得那就是努力,你得到了太多你不配得到的,就连阿圩死了,那些财产也不该都属于你,我忍了你很久。”
堂七彩明白过来,冷笑道:“难怪,自从霍圩死了,你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忽冷忽热,有时候热得过头,你竟然还对我告白,其实你是想娶了我,再害了我,你就可以独吞那些财产了。”
但是堂七彩不再对他有滤镜,偏巧举报调查接踵而至,霍朝阳没有时间对她“施展魅力”,他很着急,直接便雇凶杀人。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明了,堂七彩心里沉闷又悲痛,可她眼睛干涩,竟然没有眼泪为霍圩、为自己而掉泪。
霍朝阳道:“单纯为了那些财产也不尽然,我只是觉得,阿圩在底下很孤单,你该去陪陪他。”
他竟然笑了出来,有些慈祥,他或许在心里还觉得自己是个好叔叔。
堂七彩一阵恶寒,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在一旁隔着单向玻璃的监控室里,易容若看到堂七彩的异样,说道:“结束了,七彩,出来吧。”
余警官看了他一眼。
门被打开,堂七彩走出来,面色苍白,神情也不是很好。
易容若攥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可他的手,竟然那么冰凉,这很反常。
堂七彩抬头看他,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都听到了?”
易容若面无表情,垂眸看她的瞳仁中倒影着她的身型,没什么难过的情绪。
他“嗯”了一声。
堂七彩道:“你不难过吗?”
易容若道:“我早就知道了,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他说出这句话,却刺激到了堂七彩的泪腺,她抱紧他的腰身,埋头大哭。
……
堂七彩受到的打击很大,她萎靡不振,请了一周的病假。
易容若也没去上班,就陪着她,还开始学习做饭。
但堂七彩反而无法面对他,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反倒让堂七彩觉得更为愧疚。
堂七彩趁着这天易容若公司有个急事推不掉,让小李开车去了郊区陵园。
这次她没有买花,只是带了一盒曲奇饼干和一杯冰美式,这是霍圩最经常吃的固定搭配。
堂七彩基本不做饭,霍圩也没和她一共吃过几顿饭,她哪里晓得他爱吃什么,爱喝什么。
但她知道这就是他常吃的早餐。
堂七彩自然是可以问如今的易容若,可是堂七彩这些天,逐渐意识到一点——
易容若已不再是霍圩。
他已经离开霍圩的躯体快三年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易容若的身份和家庭、工作。
就像易容若自己说过的,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堂七彩明白他的意思,她依旧喜欢着他,可此刻,她很怀念霍圩。
堂七彩坐在霍圩的墓地跟前,墓地的风景依旧很美,蓝天白云,只是已是冬天,所以树木叶子都掉光了,显得萧索。
堂七彩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也觉得我挺奇怪的,你的灵魂又没死,我在家跟你说就是了,还非得坐车一个多小时来这儿,对着这个石碑自言自语。”
“可是……你葬在这儿,霍圩,我真的很抱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爱你,我怎么可以让你那么走了,我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好好说话,为什么要吵架,我很后悔。”
堂七彩的眼泪簌簌掉下,她伸手摸着刻着霍圩名字的墓碑。
她如今每天都能见到易容若,可这个墓碑上是霍圩的照片,她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看看霍圩的照片了,她很害怕,会彻底忘记他的容颜。
他曾是这个样子的,这具已死去的身体,曾经抚摸过她,抱过她,吻过她……
即便易容若就是他,可身体的温度是不一样的,手心的触感也是不同的。
霍圩已经不在了。
……
在小李开车去陵园的路上,易容若就收到了消息。
易容若有所迟疑,他大概明白堂七彩这些天是因为什么郁郁不乐。
会议还没结束,易容若还是提前离场了。
他开车去了陵园,到了那一片区,他远远地站在那儿,看到堂七彩抱着冰冷的墓碑嚎啕大哭。
那是迟来了许久的悲痛。
易容若迈上台阶,靠近她,揽过她,沉声道:“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