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若没想过堂七彩这幅模样。
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睛红得像是兔子,面色倒还不错,红润有光泽,精致漂亮的五官素颜也耐看极了。
易容若进了屋,捧着她的脸细细看着,淡声说道:“你可别跟我说,因为那个人渣自杀未遂,你懊悔得哭了。”
堂七彩道:“我得多傻白甜才能因为这个圣母原因哭,我哭是因为台里现在不站在我这儿。”
易容若虽不擅长处理人情世故,可工作上的推诿甩锅是一点就通,这也算是全世界的工作通病了。
堂七彩没换衣服,还穿着居家睡衣,也就没穿内衣。
她故意撒娇,上前抱住他求安慰,贴得很紧,易容若穿的衣服也很轻薄,这么蹭下来,他有些尴尬。
堂七彩似乎感受不到,她用委屈的声音说道:“我领导让我去给张谦赔礼道歉,还让我的节目发道歉通报,说以后整改注意,这算哪门子的事儿,那个死人渣,明明就没想死,就是装样子,一家子人都在看电视他跑去烧炭自杀,装什么啊……我不要为这种人低头道歉。”
易容若揉着她的脑袋,说道:“那就不道歉。”
堂七彩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支撑,她仰头,冲着易容若笑起来,说道:“易容若,以后发生什么事,就算是我不对,你也要站在我这边,好不好?”
易容若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假如,你伤害了我,我也要站在你那边吗?”
堂七彩反应快,她把问题踢皮球般踢回去,说道:“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呢?难道你从心底里觉得……我会伤害你?”
她立马变换了一副难以置信、伤心难过的表情。
易容若眼皮微动,他心里异样起来,但还是拥住她,哄她道:“只是随口一问,你别伤心,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那边。”
堂七彩是有些震惊的,他竟然改口这么快,竟然会主动哄女人了。
她不禁又联想到他那突飞猛进的床上功夫……难道他重生这两年,私下有过女朋友?
堂七彩心里沉沉下坠,她是个很相信自己第六感的人,也是因为从小到大但凡她怀疑的事情,最后都会应验,所以她更加确信,方才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堂七彩松开他,说道:“我还要去台里上班,你送我吧。”
易容若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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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七彩心里对易容若有了点不满,可她在车上想了一路,反正她会找准时机解决他,说不定又是撕破脸。
电视台的工作群里都是三申五令,堂七彩知道肯定是上面也注意到此次节目的恶劣影响,要求电视台整改。
堂七彩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仿佛这事儿和她毫无关系,她笑嘻嘻地给大家送咖啡,还说道:“别客气,我朋友请的。”
有人问道:“是男朋友吗?”
堂七彩挑眉笑了笑,暧昧道:“你猜?”
她转身,扭着腰回了办公室。
外面的同事都八卦起来,老公才死几个月,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这一天,堂七彩就像是个台风眼,外面鸡飞狗跳,忙得飞起,只有她,在办公室刷购物软件,下单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坐累了起来走走。
霍朝阳在市里开会回来,回了台里,就径直来到堂七彩办公室,开了门,站在门口,沉着脸说道:“你还坐得住。”
堂七彩犹豫了下要不要把手里的薯条吃完,最后还是决定尊重霍朝阳,放下了薯片。
她站起身,腆着脸热情道:“霍台,进来坐,我给你泡杯茶。”
霍朝阳道:“不了,我没时间喝你的茶,上面要就这个事反馈节目组整改报告,你今天下班前上报。”
堂七彩道:“这样啊,我还以为节目又要停播呢。”
她甚至一副有些失望的样子。
霍朝阳颇有压迫感的眼神扫过去,说道:“你继续作,节目很快就会被你搞停播,非不可抗力造成的停播,我们是要赔偿甲方广告费的,台里会对你追责,小圩的遗产应该够你挥霍,你当然不用有压力。”
堂七彩没想到还有这个条款,已经来不及深思霍朝阳对她态度怎么这么恶劣,在这么多同事面前下她的面子。
她只在想,易容若投个广告,怎么埋了这么多坑。
工作真的好难,她可不可以现在考虑提前退休?
霍朝阳见堂七彩咬着唇,他也算了解她,知道她是不服气的。
霍朝阳道:“我觉得你这些年,台里惯着你,小圩也宠你,你的能力退化也就算了,责任心也全没了,你挑事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现在出事了,面都不露。”
“金瑞昨晚一夜没睡,在医院守着,就怕人不看紧点,张谦有个什么事,台里就真的说不清了。我今天一早就被市里领导叫去问话,打你电话想了解更清楚一些,你倒好,手机关机,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霍朝阳一番话,把堂七彩说得脸白一片青一片。
霍朝阳离开后,围观的同事们也散了,堂七彩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文档,开始写报告。
堂七彩很久没写检查或是整改报告了,手生疏得很。
她心里清楚,她之所以这么安稳的坐在办公室里摸鱼,是因为金瑞和秦酪他们都去医院安抚张谦了,她不愿意道歉,还是有人要不情不愿的替她去道歉。
堂七彩打了个电话给金瑞,金瑞嗓子有些哑,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说道:“什么事?”
堂七彩道:“你……你吃了吗?我请你吃饭。”
金瑞气笑了,说道:“昨晚还那么趾高气昂地威胁我,不要惹你不高兴,否则升职奖金都无望,今天怎么对我这么殷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堂七彩捏着窗边绿萝的叶子,掐出一道印子,低声说道:“我可以和你道歉,对不起,但是,我实在无法对张谦说道歉。”
金瑞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边我处理差不多了,他情绪很稳定,没什么别的要求,你也别露面过来了。”
堂七彩应下。
挂了电话,堂七彩继续写报告。
她一直写到晚上十点多,最后发到霍朝阳邮箱里。
然后她去了地下一层停车场,想起来今天早上没开车,是易容若送她来的。
堂七彩刚要折返回一楼,就听到有车按了两声喇叭。
堂七彩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那辆熟悉的车打着双闪。
车窗是开着的,易容若坐在驾驶座上,他冲她招手,说道:“上车,送你回家。”
堂七彩由于太意外,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上了车,易容若递给她一杯冰可乐,说道:“等你太久了,冰都化了。”
堂七彩接过,问道:“你等我多久?”
易容若道:“两个多小时,我想你下班也要打车,反正我今天没什么事,就来接你,碰到霍台,他说你还在加班写报告。”
说到这儿,易容若转过头,轻笑道:“霍台跟我说,他今天训了你,让我转告你,别放在心里。”
那笑容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堂七彩这才喝了一口可乐,有种小学生被班主任罚写检讨后,以为家长不晓得,谁知道家长已经知道了,所以没有上前打扰,等着小学生写完检讨再领回家的感觉。
但堂七彩心里却有一股暖流,她似在发呆,实际上却是在想,她以前盼望霍圩做的事,如今易容若就这样做了。
或许,是她的直觉出了错,霍圩根本没有重生,易容若只是易容若。
否则一个人,怎么会改变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