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爷子吃着呢,看看我给您带了啥过来,从极热港口那边回来的人我让他们专门带回来的玉冰烧!你快给我拿个杯子,今天中午咱爷俩喝一个。”
嘁
老爷子虽然满脸不屑的看了我手上的酒罐一眼,但他的身体却比不上他的眼神那般诚实,连忙起身从柜子里面挑了俩小盅
把酒罐的封口打开,酒香味顿时在屋内弥漫
“啧,真不愧是埋了二十年的好酒,要不是那个掌柜在离开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从极热港口往王城送的货有啥,咱还不一定能有这个口福。”
啧~哈~
老爷子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将盅里的酒送入口中,一脸享受的夹起一筷子我刚吩咐厨子从厨房做好端来的拍黄瓜
嘴里又开始哼起来我没有听过的小调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风流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曲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么多年以来,一般这种时候老爷子兴致正高,他也不会管我干嘛
自顾自的哼着我没听过的小调,不跟我走一个,自己喝着自己的小酒
于是我盛了碗饭,夹了几筷子菜,几口扒完午饭后就上到二楼,走进孙涛的房间从里面把门反锁后,睡起了午觉
“老爷子,老爷子,你看到韩林没,院子里的仆人刚刚跟我说韩林在这。
那小子又开始作死了,不听我的话,今天上午又戴了一上午的面具,就是为了给那群捡回来的孩子上课,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老爷子将一罐的玉冰烧喝到见底,早已醉醺醺的坐都坐不稳了,要不是哼着小调,估计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孙涛见老爷子醉醺醺的,对自己的话也没啥反应,眼瞅着肯定问不出来什么
便先把老爷子送到旁边房间的床上侧躺着睡下,吩咐下人好生照料着老爷子,便上楼找我
但我是谁?
我可是四方商号的大掌柜,他刚进院子的时候喊的那两声我早都听见了
一个鲤鱼打挺我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站在护栏旁边,听到楼梯那里有上楼的声音,立马翻过围栏
听声音离二楼楼梯口越来越近,我便纵身一跃跳到一楼
落地没有丝毫的声音
满分?
我抬头准备朝追来的孙涛竖中指表示友好时,我看到楼梯口出现的不过是院子里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
而孙涛正抱着胳膊就站在我的背后
见势不妙,我竖着中指的手还没放下,他的胳膊就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哟,这不是四方商号的大掌柜吗,怎么事儿,怎么从我家的楼下跳下来啊。
是在我家跟那个下人偷情的时候被人家老公发现了,还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被发现,打算跑路啊。”
得,这下子跑是跑不了了,认命吧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结果夏日的午后把地面晒得滚烫,我一下子又跳了起来,使劲揉着屁股
“走走走,这不是聊天的地,咱俩搬个板凳找片阴影地慢慢聊行吧。
我不跑,而且你就在我身边,我就算带着面具也跑不过你,别防我跟防贼一样行不?人与人之间应该多点信任。”
但孙涛想了想在理,便把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松开
我一个箭步立马冲了出去,结果孙涛的脚一伸,给我绊了个狗吃屎重重的摔在地上
太丢人了,我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但孙涛却不由分说,直接拎着我的领子给我拖着到了屋内,一把扔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让下人给他倒了杯茶送过来,品着茶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我
“说说吧,今天又出于啥目的不听劝的要给那群孩子上课,感觉自己活的一帆风顺没有挑战性给自己找点困难是吧?”
我抬起头,看着正襟危坐的孙涛,开口解释
“这是什么话,咱们这商号如今的处境不是岌岌可危吗?极热港口那边一直挑出出来人开分号,我这不是想着亲自培养一批孩子,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在极热港口那边开分号,这样子我也放心。”
“那你直接把他们送过去呗,让他们自己在港口那边摸爬滚打,这不比你这样子来的快。
而且你就算要教他们什么,商号里面有那么多的掌柜,他们虽然赚钱的嗅觉可能不如你,但是要教这群孩子是绰绰有余的,你累死累活的有什么意义吗?”
听到孙涛的这番话,我顿时有些火大
什么叫让他们去港口自己摸爬滚打,那不等于说是让他们在极热港口自生自灭吗?
他们才多大,不过十岁左右的孩童,最大的也不过十二,跟我当年刚认识孙涛的时候一样大,给他们丢在靠着卖苦力才能谋生的极热港口,那跟让他们去那送死有什么区别?
就算侥幸活下来了,日后能在港口混的风生水起,那他们会对商号有归属感吗?
退一万步来说,把他们交给商号里的掌柜们,他们个个都是人精,肚子里的都是勾心斗角、结党营私的商业经,这交给孩子们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要的不是一群逐利的商人,而是要对我们四方商号有归属感的家人。”
我站起来,指着孙涛问道
“孙涛,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努力去教他们读书识字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不会拦着我?”
孙涛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子问他,他一时间乱了方寸
“你不知道是吧,那好,那我告诉你。
我教他们读书识字不是因为我是文庙的弟子,我要在小镇的百姓口中有一个好的口碑,我要让他们成材。
而是因为我是四方商号的大掌柜,我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为了商号的未来时刻在做准备。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了,那商号怎么办?手底下的那么多人怎么办?我脑袋里的东西能给你吗?还是我能给大师兄?
我只能趁现在还有时间,培养出一代继承了我的知识的人,保证他们能够在我走后,接任大掌柜的职责,来给你们兜底。”
“这些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但我还是不理解,你明明可以直接把你会的东西教给他们,为什么要教他们那么多别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我是个穿越者的事不能告诉他,而且就算告诉了他,他也不可能相信
“孙涛,我问你,你觉得社会的传承需要的是什么?”
“emmm,人和钱?”
我不禁扶额,我还以为这孩子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看来我的期待还是太高了
(好了,接下来是我的一些浅显不堪的见解,如果有人有更好的想法,可以在评论里面发表,等我总结一番之后,会把这里修改一下的)
“算对也不算对,孙涛,我告诉你,社会的传承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文化。
我将我曾经接受过的教育,我所认知的世界浓缩成一个叫作文化的概念传承给那群孩子,他们将我传承给他们的这个概念打开,才能成为一个跟我一样的人。”
这么说就太抽象了,我举个容易让你理解的例子吧
就比如说我曾经在书中看到过一句诗词叫作: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看到了这句诗词我就会觉得我的妈啊,这不扯犊子呢吗
河里的水怎么可能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不信,我得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等我去了,我就会发现黄河的水虽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但它给我震撼我无法用任何的言语来形容
但想到刚刚到那句诗词时,我会发现这种时候用这句诗词来描述眼前的景色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时候我会想到这句诗词,我会觉得他是正确的,是我认可的,这叫什么?
这就叫文化认同
然后接着说
但是我去看黄河的时候,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我肯定会去黄河的周围溜达,然后我就会发现黄河周围的风土人情我太喜欢了
可是我无法久居,很快就要回去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片土地在我的心中魂牵梦绕
所以某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太爱那片土地了,于是我决定搬家搬到那里,等一切都尘埃落地之后,我获得了从来没有的感觉
当我打开窗户看着眼前所热爱的一切,第一次在心里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这叫什么?
这就叫文化的归属感
然后继续
在搬到这里之后,某天我就将我曾经的一切写在本子
但在未来的某一天又被某人看到,祂像我曾经一样,来到了这里看了黄河,又搬家搬到了这里,像我热爱这里一样热爱这片土地
这叫什么?
这叫文化的传承
孙涛听的晕晕乎乎的,他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不对劲,反正就是很矛盾的感觉
“可是我们有那么多的孩子,总不可能所有的孩子都会因为一句诗词就去黄河一趟吧。”
“对,肯定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去,但只要有一个人去了,等祂回来告诉了大家,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文化中属于黄河的这一小节就这么传承下去了。
我希望商号里的孩子们不仅会成为未来的大掌柜,我更希望他们能够成为勇于探索世界的人。
毕竟这世间的风景属于敢于挑战的勇敢者,时间的宝藏属于敢于探索的冒险家。”
“可是为什么孩子们一定要成为勇敢者,他们一定要成为冒险家。
我觉得他们也可以买一束花,在回家的路上自问自答,从而窥探你所谓的宇宙之中的奥秘。
以此来继承你所谓的文化,可以对你所谓的文化提出质疑,甚至推翻。”
“对啊,但是我说过,那只是我所了解的世界,是我所接受过的教育,文化的发展本身就是螺旋向上的,需要辩证的看待。
如果他们将我的话奉为圣经,对我的文化、我的一切不敢提出质疑,那么他们就是愚昧的,无知的。”
孙涛无言,让他舞刀弄枪的可能还能胜过我,但我两世为人,虽然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甚至理解都是有所偏差
但矮子里面拔高个,我的眼界学识比他高出不少,他想辩倒我是不可能的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再这样子下去,我不希望商号里的大掌柜变更的那一天来的那么早。
你要是还敢这样子的话,你就别怪我联系大师兄回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酸萝卜别吃
合着你说不过我就叫人来打我是吧,不带你这样子玩的
孙涛见我不服,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拿起来,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好吧好吧,我服了,你别找大师兄了,前两天我跟刚他联系过一次,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到了王城。
估计没多久王城里面就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可别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
什么鬼
孙涛此时仿佛被我丢弃的小媳妇一样,用着幽怨的眼神盯着我
“你别这样子看我啊,你知道的,大师兄一般出去的时候,我跟他会保持每五天联系一次的习惯。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耳目现在在大陆上都散成满天星了,他们要等到大漠入口聚集才能重新取得联系。
所以上次我跟大师兄联系的时候突发奇想,临时决定让大师兄去王城里看看王城里面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真的?”
“真的,我发誓,骗你干嘛。”
“行吧,相信你了,下次联系的时候记得叫我。”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可以了吧。
我天天顶着你的脸在小镇里面跟别人打交道,你在商号里面能不能有点大掌柜的样子,我天天虽然没个正型,但你刚刚在商号里面跟个泼妇一样太毁我的形象了。”
孙涛闻言白了我一眼,他的老爹打小就把他当医馆继承人培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
要不是因为我跑路,他能至于那样子吗
这叫什么,这叫关心则乱